用才劄子(代人)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一、《江湖长翁集》卷二八
臣闻为治在得人,得人之术,致之不可不广,而用之不可不精。国家取才,有任子,有进士,有杂流,凡所以罗络招徕,无所不至,士之仕粗可以中其程度,莫不任使之,其致之不可谓不广。内外之官,上自朝廷,下至一命之吏,凡其按制之权甚严,不可犯纤瑕微颣,一挂法吏之口,则罢绌随之,其用之不可谓不精。凡今日边隅无警,盗窃不作,内外晏然,号为粗治者,其本原在此,无复可议。然臣窃有私忧过计,于此试为陛下言之。夫天下无常安之势,圣世无可弃之人。方天下无事,士之粗守绳墨,无过可指,皆可以为陛下之吏,以副所责任者。而抢攘仓卒意外之虑,圣人不能保其无有,当是时,非奇才异能不足以应之。圣人在上,惟能察其杰异之才,阴厚之而覆其短,储而蓄之,以为不测之备,故天下不至有抢攘意外之虑;就使或有焉,吾有以待之,不病也。夫论人之法,才与行殊,士固有负杰异之才而行或不谨者,然其以行之小不谨,举其才而掊弃之,则一旦有事,谁使任患?臣窃见今日士大夫初节蹉跌,尝隶丹书,或法吏所击之后,往往排斥不恕。世既共弃之,彼安得不跌砀自弃?夫此辈岂皆无可用之才,但法吏责之太严,置其才而求其行,则是舍所有而索所无,置其长而攻其短。听其言诚若不可复恕,而不知容而收之,或可储之以为异日用也。臣非以法吏责人之严为非也。夫以天下之大,士大夫之多,人人以杰异自命,而睢盱绳检之外,则上之人可以为治。故夫隐慝显过,无或不闻,有闻焉无所不取,此固法吏之职,所以振朝纲而肃官联,不可少弛者也。若夫阴察天下杰异之士,可以略其行而收其才,储之以备缓急之用,则陛下与宰相事也。夫法吏之所不容,而陛下独能容之,诚似私矣,然天下之理,为一己而私其人固不可,苟其为天下国家而私之,适所以为至公。人之抱负所有,亦欲建功名,致富贵,以酬其素志。今也以不谨之故,不见容于法吏,而顾赖陛下识察抆拭用之,不为废人,则其德上之心,将铭肌刻骨,宜如何报国耶?善养生者,平居无恙,膏粱参术,足以充适气体,然乌喙、天雄之属,独取之左右,岂不以外邪客气,尝关念虑,孰谓为天下可以玩治安而不加之意乎?昔者李克荐吴起之善兵,必先言其贪而好色;魏无知之言陈平,亦不为讳受金之鄙。盖欲其君明知其所短,而收其所长故也。宋璟之为相,以李邕、郑勉并有才略文词,但性多异端,好是非改变,若长弃捐,才用可惜,请除渝、硖二州刺史。君相之用才,槩必如此。顷者湖南之盗虽曰琐细,方其跳梁负阻,士大夫间所谓洁然无过可指者,或无用于此,而卒能办此者,多向来尝被谴而今日可指之人也。况事有大于是,则其雍容办集,庸知非出于罪累之人,如陈汤之诛单于,李靖之平江陵,裴豹之困栾氏类乎?故臣谓君相之用才,与法吏相违而实相济。惟陛下恢兼容之量,谨求备之戒,时以度外待天下士,掩瑕使过,俾圣世无弃人,兼储并收,有以为未然之防。臣之狂言,使其终不验也,则天下幸甚;万有一焉,如臣所言,则国将何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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