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重脩岳麓书院记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三九、《南轩集》卷一○、《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五、《山堂肆考》卷一七三、《楚纪》卷一九、嘉庆《湖南通志》卷四九、《刘氏传忠录》卷四
潭州岳麓书院,开宝九年知州事朱洞之所作也。后四十有五年,李允则来,为请于朝,因得赐书藏焉。是时山长周式以行义著,祥符八年召见便殿,拜国子主簿,使归教授,始诏因旧名赐额,仍增给中秘书,于是书院之称闻天下。绍兴初,更兵革灰烬,十一仅存,已而遂废。乾道元年,建安刘侯珙安抚湖南,既剔蠹夷奸,民俗安靖,则葺学校,访儒雅,思有以振起之。湘人士合辞以书院请,侯竦然曰:「是固章圣皇帝所以加惠一方,劝厉长养以风天下者,而可废乎」?乃属州学教授金华邵颖经纪其事,未半岁而成,大抵悉还旧规。某从多士往观焉,爱其山川之胜,堂序之严,裴徊不忍去,喟而与之言曰:「侯之为是举也,岂将使子群居族谭,但为决科利禄计乎?抑岂使子习为言语文词之工而已乎?盖欲成就人才,以传斯道而济斯民也。惟民之生,厥有常性,而不能以自达,故有赖于圣贤者出而开之。是以二帝三王之政,莫不以教学为先务。至于孔子,述作大备,遂启万世无穷之传。其传果何与?曰仁也。仁,人心也,率性立命,知天下而宰万物者也。今夫目视而耳听,口言而足行,以至于食饮起居之际,谓道而有外夫是,乌可乎?虽然,天理人欲,同行异情,毫釐之差,霄壤之缪,此所以求仁之难,必贵于学以明之与?善乎,孟子之得传于孔氏,而发人深切也!齐宣王见一牛之觳觫而不忍,则告之曰:是心足以王矣。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善推其所为而已。论尧舜之道本于孝弟,则欲其体夫徐行疾行之间;指乍见孺子匍匐将入井之时,则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于此焉求之,则不差矣。尝试察吾终日事亲从兄、应物处事,是端也其或发见,亦知其所以然乎?诚能默识而存之,扩充而达之,生生之妙,油然于中,则仁之大体岂不可得乎?及其至也,与天地合德,鬼神同用,悠久无疆,变化莫测,而其则初不远也。是乃圣贤所传之要,从事焉终吾身而后已,虽约居屏处,庸何损?得时行道,事业满天下,而亦何加于我哉」?侯既属某为记,遂书斯言,以厉同志,俾无忘侯之德,抑又以自厉云尔。二年冬十有一月辛酉日南至,右承务郎、直秘阁、赐紫金鱼袋广汉张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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