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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九
泰伯》篇:「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
因是而推,设使王当武王之时,则革命之事亦为之否乎?
武王文王之地,则服事之礼亦如文王否乎?
窃恐此处皆系乎天,不由乎人。
使天果欲有为,则亦不容文王不欲为;
天果未欲有为,则亦不容武王必欲为。
圣人之心廓然太公,如衡之平,彼此一无所偏,惟其来而顺权以应之耳,初何容心预安排指拟其间
文王武王易地皆然不审是否(此非本章正义,但欲因其事变圣人心耳。)
张子谓一日天命未绝则为君,日天命绝则为独夫
天命绝否,视之人情而已
不审一夫之心未解,还得为天命犹未绝否?
许大公天下之命,岂偏在一夫上?
到此则圣人用权之地,惟几微义精者乃可以决之,自不容以常法论也。
详考诗》、《书》,则文、武之心可见
若使文王漠然无心天下,歛然终守臣节,即三分之二亦不当有矣
此等处正夫子所谓未可与权者,食肉不食马肝,未为不知味也。
高坚前后」,大概只是譬其无阶可升,无门可入,无象可执捉也。
然而其高前后之实,恐亦不外乎日用行事之近,即是日用间事,但其理如是高坚玄妙耳。
高」是理义原头上达(如性,天道所由也。),「坚」是理义节会难考处如数参错盘根错节处。),「前后」是理义变化居处
「仰」者,望而冀及之貌;
「钻」者,凿而求通之意。
「瞻」则视之方微见也,「忽」则视之未定也。
正用愤闷恳笃之际,而万疑毕凑,欲融未融之时也。
所谓欲罢之意,亦易萌于此矣。
而夫在前,却循循善诱,不亟不徐而教有其序。
既博我以文,使我有以廓其知而无一理不洞研诸心;
又约我以礼,使我有以会其极而无一理不实践诸己。
至此坚高前后旨趣要归不外乎其中,而有可从升之级,有可从入之门,有可执守之象矣。
是以日益有味而中悦怿,虽欲罢而自不能已。
于是又即仰钻博约之功所未精密犹可以容吾力者一一极尽,更无去处然后向之所以坚高前后者始瞭然在目前,如渠决水通大明之中万象,真见其全体之实卓尔直立其所昭著亲切端的确定而无纤毫凝碍遗遁之处矣。
然欲更进一步,实与夫子相从卓尔之地,则无所由。
前此犹可用力,此则自大而趋于化,自思勉而之不思勉,介乎二者之境,所未达一间非人力之所能为矣。
但当据其所已然从容涵养,勿忘勿助,至于日深月熟,则亦将忽不期而自到,而非今日之所预知也。
不审是否
卓尔即是前日高坚后底,今看得确定卓然尔。
巍巍高底,今从头彻底分明卓然在目中,无有遗遁
节会坚底,今皆融泮,自成条理卓然森列于中,不容紊乱
前后捉摸两不定者,今则前者灼见卓然在前不可移于后;
后者灼见卓然在后不可移于前。
不是高坚前后之外别有所谓卓尔者也。
诸家以「前」为过,「后」为不及,恐无此意。
前后只是恍惚不可定处,将以前为是耶,忽又有在后者焉,而前者又似未是,皆捉摸不著
见得端的时,皆是时中,无过不及
诸家又以「卓」为圣人之中,卓却是中,然亦恐未可便说中,则「卓」字意又看不切矣。
此说甚善。
昔闻李先生说此章最是夫子循循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至亲切处,其言有味
前后固非专指中字,然亦彷佛有些意思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尝因是推之。
道无一息之停,其在天地,则见于日往月来寒往暑来水流不息,物生而不穷,终万古未尝间断
其在人,则本然虚灵知觉之体常生不已,而日用万事亦无一非天理流行而无少息
故举是道之全而言之,合天地万物人心万事统是一息之体。
分而言之,则于穆不已者,天之所以与道为体也。
生生不已者,心之所以具道之体也。
纯亦不已者,圣人心所与天道一体也。
自强不息者,君子所以圣人存心事天体夫道也。
不审是否杨氏此章有不逝之,亦犹解《中庸说死而不亡之意,皆是异端处。)
此亦得之
但范氏说「与道为体」四字甚精,盖物生水流非道之体,乃与道为体者也。
可更详之。
学道立权」章,《集注》举杨氏曰:「信道然后可与立」。
笃信好学以前事,既笃信而后好学也。
今此于既学适道之后,却言笃信,何也?
恐「信」字彻首彻尾不可分先后
笃信而后学者,方只信个大概
既学之后而又信道笃者,是真知而信之,所信意味自不同
其言各有主,而此意所引「笃」字又应「立」字,为切否?
信道笃」三字诚有未尽善者。
乡人傩」,古人所以为此礼者,只为疫疠阴阳一带不和之气游焉,非有形象附著
人乃天地精气所会,故至诚作威严以驱之,则志帅充实精气彊壮,自无疑忌怯慑而有可胜之理否。
古人此礼节目不可考,想模样亦非后世俚俗所为者。
后汉》《志》中有此,想亦近古遗法
颜子无所不说与终日不违闻一知十、语之不惰等类,若以知上言之,则此时只是天资明睿学力精敏,于圣人之言皆深晓嘿识
未是于天下之理廓然无所不通,犹未得全谓之物已格、知已至,而复其本心光明知觉全体处。
是时犹有待于圣人之言故也。
至于所谓卓尔之地,乃是廓然贯通而知之至极,与圣人生知意味相似矣。
不审是否
恐是如此
乡党》「瓜祭」,陆氏谓《鲁论》「瓜」作「必」,而《季氏一篇又是齐论》,则今此书非汉时鲁论》之篇,乃后世相传集,三《论》皆有混其间(此虽非大义所系,亦当知之。)
何晏序云:「就《鲁论篇章考之《齐》、《古》,为之注」。
然今不可得而分矣,旧亦尝病其如此矣。
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自天道言,未发之前圣与愚同此一大本未有是四者之事,而均涵是四者之理。
及其发也,众人所自中节处,亦宛然本底形见,亦与圣人无异
自人道言,则圣人未发全醒定,既发则全中节
众人未发则本然底固在,而瞑然不省,其发则虽有中节时节,而其不中者多矣。
如《中庸》此节四句,据本文正义,恐只是推原性情之本,统就天道言
上文两节乃是人工所以中和之体。
而下一节,则工夫之极,又所以致中和之用也。
然《或问》中曰:「以其天地万物无所不该,故曰天下大本
以其古今人物之所共由,故曰天下达道」。
则此处又不特是未分,不在其中矣。
既云大本达道,则无一物不在其中矣。
理有能然,有必然,有当然有自然处,皆须兼之,方于「理」字训义为备否。
且举其一二。
如恻隐者,气也;
其所以能是恻隐者,理也。
在中有是理,然后能形诸外,为是事。
不能为是事则是其中无是理矣。
此能然处也。
又如赤子入井,见之者恻隐
盖人心是个活底,然其感应之理必如是,虽欲忍之,而其中惕然,自有所不能以已也。
不然则是槁木死灰,理为有时而息矣。
必然处也。
又如赤子入井,则合当为之恻隐
盖人与人类,其待之理当如此,而不容以不如此也。
不然则是为悖天理非人类矣。
当然处也。
当然亦有二,一就合做底事上直言其大义如此,如入井恻隐,与夫为父当慈,为子当孝之类是也
一泛就事中又细拣别其是是非非当做不当做处
如视其所当视而不视其所不当视,听其所当听而不听其所不当听,则得其正而为理
非所当视而视与当视而不视,非所当听而听与当听而不听,则为非理矣。
此亦当然处也。
又如所以入井而恻隐者,皆天理之真流行发见自然而然,非有一毫人为预乎其间,此自然处也。
其他又如动静者,气也;
其所能动静者,理也。
动则必静,静必复动,其必动必静者,亦理也。
事至则当动,事过静者,亦理也。
其所一动一静,又莫非天理自然矣。
又如亲亲仁民、爱物者事,其所以能亲亲仁民、爱物者理。
见其亲则必亲,见其民则必仁,见其物则爱者,亦理也。
在亲则当亲,在民则当仁,在物则当爱,其当亲、当仁、当爱者,亦理也。
其所以亲之、仁之、爱之,又无非天理自然矣。
凡事皆然,能然、必然者,理在事先
当然者,正就事直言其理;
自然,则贯事理言之也。
四者皆不可不兼该,而正就事言者,必见理直亲切,在人道为有力。
所以大学章句》、《或问》论难处,惟专以当然不容已者为言,亦此意熟则其馀自可类举矣。
此意甚备
大学》本亦更有「所以然一句后来看得且要见得当然要切处,若果得不容已处,即自可默会矣。
「公而以人体故为仁」,李公前所问盖以「仁」字纯就生人之类而言。
某谓「人」字不当如此说,而李公以为先生紧要在「人」字上。
今承批教,复未之然。
某请毕愚见折衷焉。
窃谓此段之意,「人」字只是指吾此身而言,与《中庸》言「仁者,人也」之「人」自不同不必重看,紧要却在「体」字上。
仁者心之德,主性情,宰万事本是吾身至亲至切底物
只是仁之理,专言公则只虚空说著理,而不见其切于己,故必以身体之,然后我与理合而谓之仁。
亦犹孟子合而言之道也。
然公果如之何而体,如之何而谓之仁?
不过克尽己私至于此心豁然莹净光洁,彻表里纯是天理之公,生生间断则天地生物之意常存
故其寂而未发,惺惺不昧如一元之德昭融地中之复,无一事一物不涵在吾生理之中。
随感而动也,恻然有隐,如春阳发达地上之豫,无一事非此理之贯,无一物此生意之所被矣。
此体公之所以为仁,所以能恕,所以能爱,虽或为义,为礼,为智,为信,无所往而不通也。
不审是否
此说得之不然,则如释氏舍身饲虎,虽公而不仁矣。
先生批答公有云:「比干不止一事之仁」。
窃谓比干不止一事之仁,只说此一事见其有仁耳。
盖此大节目上不昏昧则是性纲已举,其馀自可类从
然详夫子所以许之之意,盖亦重在此处,以是为主,而于全德无所妨故耳。
固非谓止此一事有仁,而其他尚有不仁处;
亦非谓全体浑然无阙,而不容以此一事偏指之也。
故此三仁之仁与一事之仁固异,而与合下来全仁者亦自不同
先生答李公又云:「吾之所以为心者如何能无入而不自得须要理会」。
窃谓须是知止有定,然后无入而不自得也。
得之,然亦须有涵养工夫也。
吕氏孟子恻隐说云:「盖实伤吾心,非譬之也,然后天下皆吾体,生物之心皆吾心,彼伤则我伤,非谋所及,非勉强所能」。
所谓皆吾体、皆吾心者,亦只是同一理言之否?
非但同理,亦同气也。
《心说》: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所以为生物之主者,天之心也。
人受天命而生,因全得夫天之所以生我以为一身之主,浑然在中虚灵知觉,常昭昭不昧生生不可已,是乃所谓人之心。
其体则即所谓元、亨、利、贞之道,具而为仁、义、礼、智之性。
其用则即所谓春、夏秋、冬之气,发而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情。
故体虽具于方寸之间,而其所以为体则实与天地同其大,万理盖无所不备,而无一物出乎是理之外
用虽发乎方寸之间,而其所以为用则实与天地相流通万事无所不贯,而无一理不行乎事之中。
此心之所以为妙,贯动静、一显微、彻表里终始无间者也。
人惟拘于阴阳五行所值之不纯,而又重以耳、目、口、鼻、四支之欲为之累,于是此心始梏于形器之小,不能廓然大同无我,而其灵亦无以主于身矣。
人之所以全体此心而常为一身主者必致知之力到而主敬之功专,使胸中光明莹净超然气禀物欲之上,而吾本然之体所与天地大者,皆有以周遍昭晰而无一理不明
本然之用与天地流通者,皆无所隔绝间断而无一息之不生。
是以方其物之未感也,则此心澄然惺惺,如鉴之虚,如衡之平,盖真对越上帝而万理皆有定于其中矣。
及夫物之既感也,则妍蚩高下之应皆因彼之自尔,而是理固周流该贯莫不各止其所
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自无分数之差,而亦未尝与之俱往矣。
静而天地之体存,一本万殊
动而天地之用达,万殊一贯
体常涵用,用不离体,体用浑沦,纯是天理日常呈露动静间,夫然后向之所以全得于天者,我真有以复其本,而维天于穆之命亦与之为不已矣
此人之所以存夫心之大略也。
王丞子正云:「看得尽有功,但所谓心之体与天地同大而用与天流通,必有徵验处,更幸见教」。
淳因复有《后篇》。
所谓与天地同其大者,以理言之耳。
盖通天地间惟一实然之理而已
造化枢纽古今人物之所同得。
人为物之灵,极是体而全得之总会于吾心,即所谓性。
虽会在吾之心,为我之性,而与天未尝间,此心之所谓仁即天之元,此心之所谓礼即天之亨,此心之所谓义即天之利,此心之所谓智即天之贞,其实一致,非引而譬之也。
天道无外,此心之理亦无外;
天道无限量,此心之理亦无限量
天道一物不体,而万物一之非天,此心之理亦无一物不体,而万物一之非吾心那个不是心做?那个道理不具于心?)
天下岂有性外之物而不统于吾心是理之中也哉
但以理言,则为天地公共不见其切于己。
谓之吾心之体,则即理之我有统属主宰而其端可寻也。
此心所以至灵至妙,凡理之所至,其思随之,无所不至大极无际而无不通,细入于无伦而无不贯,前乎上古,后乎万古而无不彻,近跬步,远万里而无不同
至于天地、育万物,亦不过充吾心体本然而非外为者。
此张子所谓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者也。
所谓与天地相流通者,以是之流行言之耳。
盖是理天地间流行圆转,无一息之停。
万物万事小大精粗,无一非天理流行
吾心全得是理,而是理之在吾心亦本无一息不生生而不与天地流行
人惟欲净情达,不隔其所流行然后常与天地流通耳。
且如恻隐一端,近而发于亲亲之间。
亲之所以当亲,是天命流行者然也。
吾但与之流行,而不亏其所亲者耳。
一或少有亏焉,则天隔绝亲亲之间而不流行矣。
次而及于仁民之际,如老者所以当安,少者之所以当怀,入井者之所以怵惕,亦皆天命流行者然也。
吾但与之流行,而不失其所怀、所安、所怵惕者耳。
一或少有失焉,则天理便隔绝仁民之际而不流行矣。
又远而及于爱物之际,如方长之所以不折,胎之所以不杀,夭之所以不夭,亦皆天命流行者然也。
吾但与之流行,而不害其所长、所胎、所夭者耳。
一或少有害焉,则天理便隔绝爱物之际而不流行矣。
日用间,四端所应皆然
一事不到则天理便隔绝一事之下;
一刻不贯则天理便隔绝一刻之中。
惟其千条万绪皆随彼天则自尔而心为之周流贯匝,无人欲之间焉,然后元、亨、利、贞流行天地间者同一用矣。
程子所以指天地变化、草木蕃以形容恕心充扩得去之气象也。
然亦必有是天地大之体,然后有是天地流通之用;
亦必有是天地流通之用,然后有是天地大之体,则其实又非两截事也。
王丞批此篇后截稍近,又曰:「天命性心不可异物,然各有界分不可诬也。
今且论心体,便一向与性与天衮同说去,何往而不可
见得脱洒一言半句亦自可见
更宜涵养体察」。
再思之,体与天地同大,用与天流通,自原头处论,窃恐亦是如此
一向如此,则又涉于过高,而有不切身之弊。
不若且只就此日用定言浑然在中者为体,感而应者为用」为切实也。
又觉圣贤说话平常,然此二篇辞意恐皆过当,并望正之。
此说甚善。
更宽著意思涵养,则愈见精密矣。
然又不可一向如此无形影处追寻,更宜于日用事物经书指意史传得失做工夫,即精粗表里融会贯通,而无一理不尽(《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七。又见《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五五。)
仁:《正讹》改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