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项平父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四、《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九八、《朱子论学切要语》卷二
所论义袭,犹未离乎旧见。大抵既为圣贤之学,须读圣贤之书;既读圣贤之书,须看得他所说本文上下意义字字融释,无窒碍处,方是会得圣贤立言指趣,识得如今为学功夫,固非可以悬空白撰而得之也。如孟子答公孙丑问气一节,专以浩然之气为主。其曰「是集义所生」者,言此气是积累行义之功而自生于内也。其曰「非义袭而取之也」,言此气非是所行之义潜往掩袭而取之于外也。其曰「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者,言心有不慊,即是不合于义而此气不生也。是岂可得而掩取哉?告子乃不知此,而以义为外,则其不动心也,直彊制之而顽然不动耳,非有此气而自然不动也。故又曰:「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然告子之病盖不知心之慊处即是义之所安,其不慊处即是不合于义,故直以义为外而不求。今人因孟子之言,却有见得此意而识义之在内者,然又不知心之慊与不慊亦有必待讲学省察而后能察其精微者。故于学聚问辨之所得皆指为外而以为非义之所在,遂一切弃置而不为。此与告子之言虽若小异,然其实则百步五十步之间耳。以此相笑,是同浴而讥裸裎也。由其所见之偏如此,故于义理之精微、气质之偏蔽皆所不察,而其发之暴悍狂率,无所不至。其所慨然自任,以为义之所在者,或未必不出于人欲之私也。来喻敬义二字功夫不同,固是如此。然敬即学之本,而穷理乃其事,亦不可全作两截看也。《洪范》「皇极」一章,乃九畴之本,不知曾子细看否?先儒训「皇极」为「大中」,近闻又有说「保极」为存心者,其说如何?幸推详之,复以见告。逐句详说,如注疏然,方见所论之得失。大抵为学但能于此等节目处看得十数条通透缜密,即见读书凡例。而圣贤传付不言之妙,皆可以渐得之言语之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