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刘仲升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五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三、《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八四、《朱子论学切要语》卷二
别纸所示季章议论,殊不可晓。恐不至如此之谬,却是仲升听得不分明,记得不子细,语脉间转却他本意。不然,则真非吾之所敢知矣。大抵学问专守文字、但务存养者即不免有支离昏惰之病。欲去此病,则又不免有妄意躐等、悬空杜撰之失。而平日不曾子细玩索义理,不识文字血脉,别无證佐考验,但据一时自己偏见,便自主张,以为只有此理,更无别法,只有自己,更无他人,只有刚猛剖决,更无温厚和平,一向自以为是,更不听人说话。此固未论其所说之是非,而其粗厉激发,已全不似圣贤气象矣。季章意思正是如此,若只解义有差,下字不稳,犹未为深害,却是人心、道心、思理、思事等说大段害事。若如其言,即是四端之发皆属人心,而顽然不动者方是道心;所谓格物者只是分别动与不动,而不复计其动之是否矣。此于体道之要、入德之门皆有所妨,决然不是道理无疑。但如仲升,则又堕在支离昏惰之域,而所以攻彼者未必皆当于理。彼等所以不服,亦不可不自警省,更就自己身心上做功夫。凡一念虑、一动作,便须著实体认此是天理耶,是人欲耶,子细辨别,勇猛断置,勿令差误。观书论理,亦当如此剖判,自然不至似前悠悠度日矣。所论《语》、《孟》两条亦似未安,此等处且玩索见在意趣,不须如此立说,枉费心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