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汪长孺(德辅)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五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二、《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四七
「道无方体,性有神灵」,此语略有意思,但「神灵」二字非所以言性耳。告子所谓生之谓性,近世佛者所谓作用是性,其失正堕于此,不可不深究也。性立天下之有,方君之言正得胡子之意。但引之以明邵子之言,则为未当耳。今反讥其不得胡子之意,则误矣。方君所云天地万物以性而有,「性」字盖指天地万物之理而言。是乃所谓太极者,何不可之有?天地虽大,要是有形之物,其与人物之生虽有先后,然以形而上下分之,则方君之言亦未大失也。而长孺亦非之,过矣。大抵长孺之性失于太快,故多不尽彼此之情。而语气粗率,无和平温厚之意,此又非但言语枝叶之小病也。
方君第二说只解《易传》意略有未当处,其他所论首尾相救,表里相资,所得为多。长孺率然攻之,而所以攻之之说乃不能出乎方君之所言者。若因其说还以自攻,则亦不知所以自解矣。且方君之语意温厚详审,而长孺之词气轻易躁率,以此而论,则其得失又有在也。
仁、义、礼、智,性也;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性之四端,所谓情也。孟子言之详矣。今曰仁、义、礼、智,性之四端,则性又何物耶?知方君流动发生之端为非,而不自知仁、义、礼、智为四端之失,何其工于知人而拙于察己耶!方君谓仁者天理之统体,其「统体」字固有病,而指仁为性,则无失。今并非之,而又自为之说曰:「若谓发生处即是仁,庶其近于程子之意」,则其失亦不异于流动发生之云,而与程子「发处乃情」之言大相反矣。凡此更当深玩而徐究析之,未可容易轻肆排抵也。其论方君不当以当然之理为义则是,而自谓欲处其当者为义则非;其谓方君不当以见于外者为义则是,而自谓理之始发于心者为仁则又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