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吕子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三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七
时习之义,程子云「习,重习,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此恐是学原于思之意。凡所当事者皆学也,不致其思绎以通之,则无自而进。苟苦思力索,则浅迫无味,亦失所谓说矣。惟学焉而时复思绎,勿忘勿助,积累停蓄,浃洽涵养,杜元凯所谓如江海之浸,如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此即时习而说之注释也(张先生所云似与程子之意未合。)。
此说甚佳。南轩《解义》为人借去,不尽记其说。然觉得尽有未安处也。
「巧言令色鲜矣仁」,恐止当从尹氏说。
尹说固好,然其间曲折恐亦不可不讲。若有人引上蔡所引许多同异问之尹公,他必有说,不只如此打过也。
「传不习乎」,恐止当从明道说。盖恐不习而传之,则在己审问明辨之功有加无已,笃于自反而惧于传之或差(上蔡之说恐与章指未合。)。
如明道说,文势似不甚顺。若从上蔡之说,则先忠信后讲学,乃与上下章意思相似,又文势安帖,不烦多训,似亦有理。试更思之。
「父在观其志」一章,恐指意在下。又志所存也,行所为也,有父兄在,安得闻斯行之?虽欲成父之美,而亲心未顺焉;虽欲为不善,而莫得肆焉,止观志之所存可也。若亲没矣,吾之所欲为者遂矣,故必观其所为之专与不专而后可。盖虽为之善,然不能忍而遽改,则亦谓之死其亲可也。至于三年之间,事死如事生而无伸己之意,乃谓之孝。「可谓孝矣」云者,深嘉之辞。若曰「如其非道,则何待三年」,是未深体观其行之意也。夫不幸而有所当改,是乃吾平日之拳拳而未能孚于吾亲者。今也哀痛之深,固有所斡旋改移于不动声气之中者矣,苟有决厉之意,则纵有丘山之善,然此心不几于息乎?
此说甚好,但谓固有斡旋改移于不动声气之中者,此句未安。熹旧来亦尝有此意,后看史书,见有居官不改前人之政,但因事迁就,使人不见其迹者,必大悦之,以为代人居官,犹有能如此者,况于所天乎。因以此问于李先生,先生曰:「此意虽好,但每事用心如此,恐骎骎然,所失却多。圣人所谓无改者,亦谓尚可通行者耳。若不幸而有必不可行者,则至诚哀痛而改之,亦无可奈何,不必如此回互也」。此意窃谓学者不可不知,恐当更思之也。又有谓其志其行皆指父而言,意亦自好。试并思之,如何?
日月谓一日一个亦得,论气之感也。谓古今一个亦得,论气之本也。
「感」字未安。李文饶谓日月终古常见而光景常新,此亦善言天者。
季路问事鬼神,告以事人;问死,告以知生,欲令子路原始观终,聚而通之也。未知生,焉知死,是固然矣。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恐救子路忽于近之病。盖在目今虽曰未能事人,然隐微之间,如执虚奉盈,所以事之者,自当深用其力。苟于此知所事,则事人之道亦可进。但阙略于事人,则益不能事鬼矣。
熹尝谓知乾坤变化、万物受命之理,则知生而知死矣;尽亲亲、长长、贵贵、尊贤之道,则能事人而能事鬼矣。只如此看,意味自长。戒慎隐微,又别是一事,不必牵合作一串也。
「体物而不可遗」之义,盖物是形而下者,物其物则息生不穷,是所谓体物而不可遗也,即形于上者也。苟物而不物,则死矣。「体」云者,其流行发见非物自尔,而必有体之者也。
体物之意剖析得甚好,但本是鬼神之德为此万物之体,非是先有是物,而鬼神之德又从而体之也。「物而不物则死矣」,此句有病。须知若初无体之者,则亦无是物矣。
游魂为变之义如何?
精,魄也(耳目之精明为魄。);气,魂也(口鼻之嘘吸为魂。),二者合而成物。精虚魄降,则气散魂游而无不之矣。魄为鬼,魂为神。《礼记》有孔子答宰我之问,正说此理甚详。杂书云:「魂,人阳神也;魄,人阴神也」,亦可取。横渠、上蔡论此亦详。
「谁毁谁誉」一章,恐当看「谁」字。此正见圣人大公无我之心。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此又圣人无所私好,而于善善之意亦不侵过分毫。来诲所谓但有先褒之善而无预诋之恶,似恐于公平之意思未完。
熹昨来之说善善速、恶恶缓,正《书》所谓「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春秋传》所谓「善善长、恶恶短,孔子乐道人之善,恶称人之恶」之意,而仁包五常、元包四德之发见證验也。圣人之心虽至公至平,无私好恶,然此个意思常在,便是天地生物之心。若但一向恝然无情,则恐或有流于申商惨覈之科矣。试更思之。
按:《洪范》、《皇极》亦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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