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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势(上)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九、《诚斋集》卷八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六六
闻善立国者以人成天,而不以天败人。
盖国之所以废兴长者,天也;
所以使其废兴短长者非天也,人也。
人为成天,惟天亦能败人。
非天之败人也,人实恃天以自败,而天亦不能如之何也。
且夫国于天地有与立焉。
之国盖有至弱而存,有至强而亡者,盖有一再传十馀年而遂灭,有三四十世、七八百年而不绝者。
强者宜其不可亡,一再传者,皆艰难创业之君,宜其不可而乃至于灭亡,何也?
弱者宜其朝不及夕传世至于二三十君之后大抵不骄则怠,宜其无以自立而乃至于长存,又何也?
之而无其形,究之而无其端,故曰天也。
一国也,有昨废而今兴,有既亡而复存;
一君也,有朝弱而暮强,有前衰而后盛,夫岂不以人乎哉
故夫养身者能延既绝之年,善谋国者能延既衰之祚,人之所至,天亦至焉,故曰人也。
文、武为国计,与孔子孟子之徒为世主言者大抵言人多于天,而言天寡于人,则忧夫有国者之以天败人也。
臣窃观天眷我国已往之验,以卜方来之祚,则知商周历年之数,未足为国家喻也。
臣盖喜而忧之。
喜者,天也。
而所忧者,人也。
逆虏靖康之役,彼谓天下无复国家有也,而民心依依,戴其旧君,我是以南京之立。
逆虏维扬之役,彼谓深入穷侵之计不浅也,而风潮效灵一隔千里,我是以海道之安。
方逆亮为江上之役,彼谓投鞭于江可以利涉也,而千艘一炬,虏酋投首,我是以江海之捷。
则天维持全安我国家者,屡危而屡不危,愈摇而愈不拔,其眷何如也!
国家子孙万世帝王之业,了了在人目中矣。
虽然,天之所以天者尽矣,而人之所以人者果尽也耶
不得而知也。
不尽也耶
不得而知也。
臣独怪夫赤白囊一至,则庙堂骚然失措,某所未有备,某所未有兵,募市人,招武勇以为临时应卒之计;
讲解之议一许,则君臣欣然而相庆,罢戎幕,散舟师,彻边防,息忧顾,以享安逸无为之乐。
君臣欣然矣,而边尘又动也,则骚然之色复见;
庙堂骚然矣,而和议又集也,则欣然之心复生
何为者耶?
千金之家不幸大盗为之邻,前有父不戴天之雠,而后有尽盗吾千金之产之意。
大盗日夕恶少治兵刃,伺间隙以图我,而未有以乘也,则阳谓我曰:「吾与若为好也」。
所谓千金主人者,将遂毁藩墙,投挺刃,晏然盘乐饮酒不为之虑乎?
抑将外姑与之好,而阴益为之备也?
嗟乎
千金之子能不忘于盗,而为天下国家不能不忘于敌,天下之忧复有大于此者乎?
所谓以人成天,而不以天败人者,臣所不敢知也。
盖臣闻之,古之敌国对垒未有息肩之期者,其处之大略有四一曰谋,二曰备,三曰应,四曰堕。
何谓谋?
昼不甘食,夜不安寝君臣日夜蹙頞相顾,以敌雠未灭为大忧,以天下未一大耻,以宗庙社稷未有万世不可亡之实为大惧,收召豪杰,选马励兵,深谋密计,期于必取。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有鼻息雷鸣者,太祖皇帝所以一统之业也。
何谓备?
谋人羽翼未成也,机会未至也,衅隙未生也,则遂不谋也耶
我不彼谋,彼必我谋是故防之也豫而备之也周,修政刑,求人才深沟高垒积粟治兵恐惧儆戒,常若一日而敌三至也。
是以屹然不可犯之坚,动则可以制人,静则可以不制于人,为客则可以百全为主可以万全矣,孙仲谋所以曹操也。
何谓应?
欲为谋人不能举,欲为备人而不能劳,政事纪纲守其常,兵甲士马因其旧,其国不至于大治而亦不至于大乱
不至则不虑其至,敌至则徐应其至。
夫不虑其至而徐应其至者,非有万全之素也,尽于一决以幸一胜尔。
故其胜也幸也,非计也。
宋文帝所以佛狸也。
何谓堕?
不能谋,又不能备,既不能备,又不能应,苟于安而不知危伏于其中,媮于乐而不知忧寓于其间,狎于敌人之诈而不悟,堕于敌人之计而不疑至于覆亡其国,则曰天也,吴之所以于越也。
谋人者,其国兴;
备人者,其国安;
应人者,其国仅存
而堕于人者,其国必亡。
有国者可不深惧而谨择于此四者乎?
臣窃观朝廷今日大计而深所未谕也,谋耶,备耶,应耶,堕耶?
盖亦不出于应而已矣。
敌至而能应,俞于不能应,非不可也,而未善也。
何则
馁而学稼,渴而始浚井,得为善理家者乎?
平居不为万全之策,而缓急乃幸于一胜之功,可以胜也,而不可以必胜也,可以幸也,而不可以数幸也。
臣惧朝廷今与虏人讲解之后轻信其情,而不防其诈也,历下之兵一解淮阴之师至,鸿沟之境一分垓下之祸作,此往事明也。
臣愿朝廷深为之备,以待不测之警,而后立国大计,臣得次第而历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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