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爱民六事疏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六五、《文定集》卷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
臣窃以为昔大有为于天下之君,虽酬酢事变,不一而足,然皆以畏天爱民为本。盖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爱民乃所以畏天也。未有不得乎天而可以成天下之务,亦未有不得乎民而能得乎天也。自王者之迹熄,战国之君,务相倾夺,于是孙、吴之战伐,仪、秦之纵横,申、韩之刑名法术,纷起更进,天下为之骚然不宁。孟子于此时,独力持仁义之说以救民济世。齐,大国也。宣王,一时贤君也。宣王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抚四夷,其志亦大矣。孟子乃曰:「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为之,后必有灾」。其所以告宣王,则在于反其本,养其民而已。夫以天下并争,诈谋奇计之所不能下,长戟劲弩之所不能克,区区养民之说,不几于揖拱而救焚乎?故当时例以孟子为迂阔而莫之用。言既不用,则亦莫见其效验。然而后之能一天下者,汉高祖、光武也。高祖所任者萧何,何之言曰:「愿大王王汉中,养其民以致贤者,还定三秦,天下可图也」。光武所任者邓禹,禹之言曰:「方今人思明君,如赤子之慕慈母。古之兴者在德厚薄,不以地大小」。萧何、邓禹之言,即孟子之言也。世但见高祖、光武征伐四克,而不知其得天人之心盖在此而不在彼也。恭惟陛下宏规远画,将以绍复大业,底绥四方。而于爱养斯民尤致意焉,发于词令,见于政事,勤勤恳恳,无所不用其至,固已合乎天矣。臣辄不自揆,思所以将顺圣德之万一者。其一曰:陛下虽有爱民之诚,而良法美意,推而行之者,则在监司、郡守。今之监司、郡守多不实选,是以民未必皆被其泽。愿陛下精择其人,久任其职,考覈其课而进退之。其二曰:献言进计之人,类多舍循常而好纷更。盖循常之功未必有可见之迹,可喜之事,而纷更之说,听其言则美,施于事则悖,民受其弊,当在于此。故昔人谓康济小民率自中,详乃视听,罔以侧言改厥度也。其三曰:榷货之利,今数倍于前代,州县或科歛以取办,虽未能蠲减,不宜有所增加,以重困民力。其四曰:州县费用,比承平时不翅十倍,岂复更有羡馀?贪猾之吏,往往刻剥进献。顷虽禁止,未能尽革,自今有犯令者,陛下必行绌罚,以明示好恶。其五曰:收籴粮储、缮修器械之类,诸所费用,悉宜计其实值,给降本钱,无使州县于百姓重赋之外,复有此等赔累,或更并缘肆为奸利。其六曰:民竭其财力以养兵矣,而又欲以民为兵,恐其不足以禦盗而适以为盗也。今虽以籍定,若免其教阅,而约束州县毋或非时追集,违法率歛,庶几疲瘵之民得以安业。凡臣所陈,皆系斯民之休戚为甚切,臣之见闻思虑所不及者,盖亦不少,惟陛下特留圣念,使士之诚实之言,民之疾苦之状,皆得毕陈于前,次第而施行之,以固邦本,以承天意。天人协应,相与为一,则为之而成,动之而功,将无不可者矣。取进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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