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集后序 南宋 · 林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六、《拙斋文集》卷一六
右《观澜集》所编百二十有九篇,皆澜之动也。余于是观焉,亦聊足以称是区区闻见之所及者,发吾管蠡之陋识,作吾金鼓之懦气也而已,非以古作者之文为止于是也。代有不录之人,人有不收之文,盖廑有存者,故不以世次列叙先后,且虚其左方以待之。继此复有会于予心,而可以广予传者,固将特书大书屡书,不一书而止也。夫《文选》不收《兰亭记》,《文粹》不收《长恨歌》,识者于今以为二书之遗恨。由其所取乎斯文者,以为尽于其书,故其所遗者人得而恨之。余方收《选》、《粹》之所遗,其敢自谓无所阙轶乎?昔孔子之始删《诗》也,得周之《国风》、《雅》、《颂》于自卫反鲁之初,既列而叙之矣,末乃得鲁、商二《颂》,又从而附益之,不以世次之先后为嫌也。曾子从学最在二三子后,而犹及乎《商颂》之传,是以其穷居于卫也,曳縰而歌之声满天地,若出金石,其乐之动于中而发于声音,形于抃蹈,有不期然而然者。凡今《中庸》、《大学》之所载子思、孟子之所传,揆厥端倪,无非繇《商颂》而入者也。青蓝冰水之喻,于是乎信矣。余之为是集也,以为至游真乐之纯全在焉,则固朝夕不庸释也。且将独处,则终日自诵而玩味之,群居则与人同诵而商论,厌倦则使人旁诵而谛听之,习熟则教人遍传之。藏于斯,脩于斯,息于斯,游于斯,以饮其酎,啜其醨,含其英,咀其华。庶或有其人之曳縰浩歌,因《商颂》而有得以光大乎斯文者出焉,是则《观澜》之本志也。余之《观澜》,非曰能之,亦徒为过屠之嚼、望洋之叹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