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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宦 南宋 · 李石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六四、《方舟集》卷九
君子之仕也,其进曰有道,其退曰有命
道在人则审己之道深浅大小以为仕之所得,于世之轩轾不苟进也。
命在天则安于天之所以予我者厚薄,不自执以为己之累,曰「斯天也,我何预焉」?
如是君子仕、进退之分决矣。
若夫小人之仕则反是,以进为命而以退为道
命则曰我当得之,道则曰不合则去,故为为佞,为倾为险,为幸为术,皆巧于宦者也。
饰虚以为真曰伪,崇谀媚以为智曰佞,掩众人取名曰倾,启祸害自利曰险,多端倪以有卜曰幸,立机数以罔上曰术。
六者异名而同巧也,得其一二者已足为名世小人,矧兼六巧之全者,其祸害可胜讳哉?
何谓伪?
其外忘其内,陟其华而无其实,衒死鼠以为璞,售蜡箠以为鞭,鲧以象恭欺尧,少正卯伪行欺鲁,此饰虚以为真也。
何谓佞?
顺适逢君而自以为智,乏骨鲠之操,无忠亮之节,祝鮀求容于卫而幸免祸害梁丘据取嬖于齐而无所可否,此崇谀媚以为智也。
何谓倾?
陷人之尤以争名于朝者,美锦覆阱而欲人不知含沙射影而欲人不寤王导周伯仁以博金印褚渊袁粲以取富贵,此掩众人取名也。
何谓险?
面狠而愎,心凶而戾,人知恶之而无以胜之,人欲之而无以先之,如蝮蛇含毒鬼车之煽怪,卢杞奸诡而主不知王莽篡逆而主不寤,此启祸害自利者也。
何谓幸?
其说之晦昧于中,其气之凌蔑于外,如甘酒之适口,如美色悦目公孙弘多陈事端冯道之脱兔备位,此多端倪以有卜也。
何谓术?
挟主以为市,不顾主之利害而以身试术也,小者乱一国大者天下操术不仁也,踊贾则利人之刑,棺肆则祈人之疫,皆凶术也,苏秦以术乱六国张仪复以其术而轘之于燕,晁错以术削七国袁盎用其术而戮之于汉,此立机数以罔上也。
嗟夫
禄仕者名之所在君子小人之所同欲君子有道以定命,小人则巧以自致而唯六者之趋,患得患失不顾利害是非营营所以干进之涂,必有一于此者,真天下之小人也。
孔子致严于惩小人者,亦懔懔矣。
战国游说大抵多六巧之志,思有以矫拂之,曰先进礼乐用之,则宁为野人不为君子利害是非吾道死生以定天命而已
其以史鱼为直,以蘧伯玉君子
又曰三代所以直道而行者,专以惩小人之巧于仕也。
或曰君子而犹不免于巧者,是亦小人也。
巧于杀人争名当世岂直道君子哉?
孟子所谓寻直可也
叔孙通以五百弟子自援,不能二生之愧;
董生以儒学名世不能掩杀主父偃之羞。
姚元崇不死武氏,既为宰相,伪疾以陷魏知古,其巧尚何求?
备论之,以为小人之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