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才论 南宋 · 李石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六四、《方舟集》卷九
天有逆顺,人有去就,逆则去之,顺则就之,岂能以人胜天也哉,亦因其时而已。时者天之机也,君子探其机而用之,以为是非利害之择,以明祸福荣辱之由,因其机而审其时足矣。小人则反是也,就逆以为顺,去顺以就逆,拂天以求人。盖有幸而得之于其始者,故其类靡然下风而从之,其终也率至于败绩覆压,卒为天下后世笑唾之不免者,拂天机以求胜,而自谓彼时此时之不同也。然则付之于自然之数,各因类以持世足矣。《传》曰:「否泰反其类也」。且泰未必皆君子,盖常在君子而变在小人;否未必皆小人,盖常在小人而变在君子。汇征吉亨,汇贞吉亨,曰征曰贞,此自然不可执、不可易之数也。且世岂有常君子、常小人也哉,各以其势论之,则彼一时,此一时,人才判然矣。尧、舜在上,十六相与四凶并处;文、武在上,十乱与二叔接迹。此常在君子而变在小人也。商、纣在上,箕子、比干与飞廉、恶来共事;汉成在上,萧望之、刘向与弘恭、石显同朝。此常在小人而变在君子也。譬夫天之寒暑,二气之运,自然之理也。当寒不可使起蛰,当暑不可使造冰。世之所谓时才者,盖亦随时之去来也。孔子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不识则谓行藏何事,而独许颜子共之,而自曾闵以下不得预,何也?盖诸弟子之从吾夫子也,或仕或否,不系用舍,非所以为行藏也。若夫子与颜渊,我尔一间,不能以寸,有道以处,此其变者此道也,其不变者亦此道也,又非时彼此所可系也。孟子亦曰「行天下之大道」,又曰「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既曰不得志,不知大道,何如其独行也!此圣贤一辙,初不系时之用舍也。若夫所谓时才者,时方尚武彼则高谈将略,时方贵吏彼则钩考簿书,时方言利彼则力榷储积,时方论文彼则专事章句,时方任法彼则刻意庶狱。凡吾道之所谓无偏无党,立为皇极,合众人所长而用之。彼随时变化,以幸得富贵,君子少而小人多,否泰之往来,所以治少而乱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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