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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皇帝万言书绍兴二年十月 南宋 · 刘嵘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二八、《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五二、一五三
绍兴二年十月六日右迪功郎刘嵘昧死百拜上书皇帝陛下臣伏九月四日诏书,比以星文移异,虑政事阙失,许内外臣庶直言极谏无有所讳者。
臣愚不肖学问肤浅智虑茅塞恭承德音,虽欲冒昧自竭以奉明诏,深惟么么管见不足以政事阙失,是忧是惧。
虽然岂可以不能而遂已耶!
故尽其愚,惟陛下采择焉。
伏惟陛下神武天锡圣学日跻,有拨乱之略,有驾驭之才,有恭俭克己之诚,有仁民爱物之意。
宵旰求治,于今六年算计见效,宜遂底绩
今也不然坐薪尝胆,日以外夷为忧,边陲休息之期,社稷阽危之虑。
日难一日,岁甚一岁
乘舆警跸,介在海隅震荡播越未有攸底。
黄潜善、汪伯彦顾以乳妪赤子之术待陛下,曰:「上皇之子殆将三十人,今所存圣体不可不自爱重也」。
曾不太祖勤劳天下列圣兢业慎守不敢失坠也。
今也宗庙草莱湮之,陵阙为斧锸惊之,堂堂中华戎马生之,赫赫帝图盗贼营之。
然则潜善、伯彦所以陛下、陷陵寝蹙土宇、丧生灵,岂燕昭越践光武、唐肃宗之为乎!
本初嗣位,既不为二帝之策,因循远狩,又不为守中国之谋,以至于今,号令不行德义不孚刑罚不威爵赏不劝
巡幸所过,人惟以淮甸为戒
驻跸所在,人惟以虏至为忧。
东南州郡几何翠华省方无已
若不更辙以救危亡,则陛下永负孝弟之愆,常有父兄之责。
人心已去天命难恃。
虽欲羁栖山海跋履崎岖,臣恐非所以为自全之计
今日之策,愿陛下一切前失而已,则必下诏曰:「继绍大统,出于臣庶之谄,而不悟其非;
巡幸东南,出于侥倖之心,而不虞其祸。
经涉变故,仅免死亡,盖上天警悟眇躬,俾大宋不失旧物
金贼以小狄膻秽,薰污中原逆天乱伦,挟立僭伪,用夷变,俾臣作君,朕义不戴天志思雪耻
父兄旅泊陵寝荒残,罪乃在予,无所逃责」。
以此号召四海耸动群心不敢爱身决意讲武然后选将训兵戎衣临阵巡行淮甸按抚荆襄,拔其英豪,誓以战伐天下忠义之士必云合景从天下武勇之夫必响应飙起
国用不足于此不患无财;
甲兵不强于此不患无备。
有道多助,孰不顺之
秦陇虽遥,壮士骁骑即可坐致
齐鲁虽失,饶财厚货必自竭输。
陛下凡所欲为,孰不如志
其为利害,岂与退保吴越日就灭亡同年而语哉!
不自量,每窃愤叹,既未能披坚执锐,先启戎行,而服膺简编讨论古昔,固尝忘其昧陋,少赞经纶,辄为陛下画七策,以为中兴之术。
一曰和议而修战略
和之可讲者,势力相敌利害相当故也,非强弱盛衰不相侔所能成也。
而其议则出于耿南仲,何也?
渊圣东宫,当宣和季年,颇不得安王黼摇动者屡矣。
南仲东宫官计无所出,则归依右丞相李邦彦
邦彦其时方被宠遇,又为后日之计,每因王黼谮害浸润,则必委曲覆护,谓太子无失德,国本不可摇,上皇亦悟其言,东宫卒得不动。
既而渊圣嗣极,递迁前朝大臣,而邦彦次相
金贼遽至城下邦彦谐谑小人本无远略,遂献和议
耿南仲附之,沮种师道不使攻击
于是覆邦之患,滋蔓而起,分朋植党,各求其说之胜。
用兵李纲种师道两人而已,自馀莫不讲和为是者。
国论不一武备阙然
中州河东之师,必使陷没,以伸和议之必信。
二圣远去,宗族尽从,中原涂炭至今甚者本缘耿南仲、李邦彦怀感私恩不为国虑之所致
朋徒附合,根枝胶结,宁误赵氏不负耿门之所为也。
使其可和,则渊圣执德不回驯致祸败,而陛下卑辞厚礼避地称臣无所不至,宜其少缓兵于我矣,何乃累年尚未效耶?
和之不可恃亦明矣。
自古国之强盛汉武帝唐太宗,方其得志四夷,则必并吞埽灭,以示广大侮亡取乱,极其兵力而后已。
中国礼义所自出也,恃强陵弱犹且如此
今乃以谦退仁慈之事,望于反常悖道、腥膻禽兽粘罕岂有此理哉!
以为强弱之势不相侔纵使向前,莫之能抗,则古昔奋臂徒步,无尺寸之地而争帝王之图者,彼何人哉!
伏望陛下明照利害之源,罢绝和议刻意讲武,以使命之币为养兵之费。
此乃晋惠公征缮立圉之策,汉高祖太公吕后之谋,断而行之,确守不变庶几贪夷知吾有含怒必斗之志,沙漠之驾,或有还期。
不然,则今僻处江南财物有限,厚赏则吾益困,少之则无以足其欲;
小臣则不足遣,大臣张邦昌宇文虚中相继而反我矣。
深思熟虑前计后度所谓乞和,必无可成之理。
北狄澶渊王钦若、陈尧佐请幸吴蜀,惟寇准亲征
成功之后钦若羞愧无所为说,则撼真宗曰:「当时寇准岂有好计,但是热血相沃,譬如博钱,以陛下孤注耳」。
使人不明,则钦若之言为爱君,寇准之功为幸胜
今日之论和者,其情状一一出于是,茍能息绝其后,知陛下不藉之以塞民望大臣不藉之以宽己责,则必为善后之图矣。
其二曰置行台区别缓急之务。
四方供贡久不入于王府往往为州郡以军须便宜截用,经常一坏,不可复理。
行在百费,惟以榷货盐利无穷之源尔。
养兵十万,而兵食日费无虑七八十万。
古谓无三年之藏则国非其国,今无一年之积,招安日至窘匮日形,此岂持久之道!
故臣愚谓宜置行台,或建康,或南昌,或江陵,或长沙审择一处,以安庙主太后六宫百官,以耆哲谙练大臣总台,谨守法从事量留兵将营卫,命户部计费,调以给之。
陛下提兵按行广治军旅周旋彼此不为定居
馈饷之权,宰相专主之,而责成发运使,如汉委萧何关中,唐委刘晏东南经制得人,尽汰浮费加以悠久不患无财。
至于宰相平时则守宪章、行故事,今则不然,宜从陛下介胄驰驱发谋制胜莫遑宁处协济危难
若乃早朝晚见从徒乘马政事堂据案呼吏,翻簿判花书卯,那移阙次,安排亲旧差遣而已,臣未见其有补于中兴之万一也。
其三曰务实效,去虚文
治兵必精,命将必贤,政事必修,誓戡大憝不为退计,此孝悌之实也。
遣使乞和,空捐金币不惮辱己,侥倖万一者,孝悌虚文也。
将帅之才,智必能谋,勇必能守,义必能行,得是人而任之,然后待以恩,御以威,结以诚信有功必赏有罪必刑,此任将之实也。
庸驽下才本无智勇,见敌则溃,无异于贼,与之亲厚等差不立赐与过度官职逾涯,将以收其心,适足致其慢。
听信妄诞张大之语,冀其朴实用命之功者,任将之虚文也。
简汰疲老病弱选择壮健骁勇分屯所在置营房以安其室家,聚粟帛以足其衣食选众所畏信者董其部伍申明旧制阶级之法,以变其骄恣悍悖之习。
被之以精甲,付之以利器进战首虏则厚赏,死则恤其妻孥,溃则诛其身,降敌则戮其族。
令在必行,分毫不贷
治军之实也。
无所别择一切安养姑息之,惟恐一失变色不悦,幸其无事已矣
教习击刺叫噪喑呜有如聚戏
金鼓旗号白挺小队,皆效虏人
纪律荡然,虽其将帅不敢自保者,治军虚文也。
宗庙,保陵寝,保土地,保人民以此六实行乎其间,则为天子之实也。
陵庙荒墟土地日蹙衣冠黔首,为血为肉,以此六虚行乎其间
陛下黄屋,建幄殿质明辇出,雉扇金炉,夹侍两陛仗马肃立卫兵走而拜伏赞者百官以次入奉起居
既退,宰相大臣卑躬而前,󲦤笏出奏司晨唱辰,则驾入而仗出。
以此度日,而国势日卑。
粘罕昼夜励兵,跨河岱,电扫中原土地,遂有吞吸江湖蹂践衡霍之意。
吾方挟虚器茫茫然未知所之
此则为天子虚文也。
伏愿陛下留意实效,勿爱虚文愤发慷慨力图之。
其四曰大起天下之兵。
宿卫单寡国威陵替
往者臣常建言,乞遣发师宿卫行在,又降等仗于两浙福建、江东西、湖南北四川二广抽拣禁军贡发,充御营正兵,增厚其月廪,精加训阅陛下自将之。
天子之军既强,则中国之变自弭
汉高祖大败成皋,与数骑渡河晨入张耳韩信军,夺其印,易置诸将,军遂复振
陛下今欲于刘、韩、张、岳四人之兵有所易置,知其不能矣。
权既偏重,柄既倒持,彼必谓陛下不能舍之,夷踞桀骜,日以滋起。
陛下孤立之身寄于其上,安能使此四人常无怨怒相激不为变?
此苗、刘之祸率尔作者由此故也。
臣谓今日在兵必不可用,既未有大变革之,莫若先集天下劲兵强御营之势,然后可以弹压悍将骄兵
兵既不能妄动,咸就纪律,则四方横溃之军及群起不逞之盗必自帖息,犹有猖獗不顺者,遣偏师锐卒往擒灭之,遂罢招安之说。
陛下报仇雪耻己任仗义行天下,凶顽不义之徒固将敛衽倒戈而听驱役之命矣。
光武铜马帝者,用此道也。
东南之卒既起,则又命福建团结枪仗,建、汀、南剑邵武四郡可得二万人,各择其土豪使部督之,以俟兴发
两浙水手并起诸州撩湖捍海等兵,尽付水军
命江东西、湖南北弓手,以在官闲田给养,人得一顷,正税之外科须一切与免。
广西及辰、沅、鼎、靖于见教丁中简其精锐分番起之,屯戍襄汉。
京西淮南荒废无主之田为屯田招集两河山东本路流徙之人,略依古法均节之,择强壮训习武艺,使且耕且战。
文武有明营屯之事肯自奋者,因以任使
凡此六条陛下诚使执政大臣委弃簿书细故,勿设他说以相论驳日夜图维择人而为之,累岁积日,必见功绩
于是时而兵弗强,敌弗畏,盗弗息,然后归之天命无所为矣。
不然,是自弃也。
陛下有自弃之心,而欲于目前三四庸将,数万溃卒,求为久安三尺童子亦知其不能矣。
其五曰定根本者,非建都之谓也。
陛下家世都汴,舍汴都焉?
都城已失,则必思所以克复旧物者。
然考天下之势,莫强乎关中,今则力未能至;
南渡之迹,莫过建康,今则事理不可
参择二者,欲强进取之资,而无形势之失,惟荆襄为胜。
春秋之时,楚用是抗衡上国,窥周问鼎
曹操孙权荆州刘备,则失箸惊恐
六朝建立,必增重上流
庾亮经营中原,则先分戍汉沔
太祖欲代魏,则先广襄阳资力
故晋之何充谓:「荆楚,国之西门地带魏、赵,得人中原可定失人社稷可忧」。
方城邓林,虽非天险,然汉水为池,上下不过千里,其要害易守,非如淮泗汗漫平原旷衍四通五达,易入而难避也。
诚能屯唐、邓之田以养新兵,出广西、武陵洞丁并施、黔山军,筑坚垒列守汉上,阻以水军,防以正军,缭以弓手民兵牵制江黄呼吸庐寿,则攻取之计成,然后陕西声气相应,而骑卒能至,川广之富皆可拱揖
且比于漂泊大江之南,栖伏东海之滨,险易利害相去远矣。
建康固是六朝旧邦,甘守偏隅迁延国祚亦何不可,而臣独为不可者,盖以陛下之责,与晋元不同故也。
西晋刘聪并吞,复立怀、悯,两君皆遇弑殒,故元帝琅琊王凭、王敦专制淮南十年之威,又因人心未忘晋室,起而立国。
传祚十世享国百年强臣内叛胡虏外逼,其得存犹缀叶露耳。
当时非无谋臣猛将重兵出入,终不能复取中原者,亦势使然也。
陛下父兄在虏无恙穹庐毳帐恶党丑类相聚,其衣服饮食居处动静岂得国民中人之奉哉!
其闻陛下登宝位也,必旦夕南望,曰:「吾有子弟中国帝王,吾之归,庶有日矣」。
痛惟愁困屈辱之中发此念,为此言,于今数年,日迫月切,而献谋者方欲导陛下南驾日远月忘,遂无复国之谋,别求建都之所,此臣所以深不晓也。
河东河北之民,知朝廷不复顾念,已甘心左衽
山东京西、淮甸之民犹冀陛下未忍遽弃,若更迟延岁月无以拯之,则怨恨陛下敌国者,所至皆然亦何粘罕哉!
于此而欲建都,臣知其必不能
陛下先命吕颐浩、杜过江,广斥堠,治盗贼然后精选二三万人为舆卫,于稳密州郡置营居室,以安存其所老小者。
陛下提此兵渡江南北缓辔而上遣使巡问父老抚绥刀刃之馀民。
至于荆襄规模措置根本之地,犹汉高关中光武河内,虽巡幸往来征伐四出,而固守不可失者,以荆襄为重。
陛下富于春秋,非如昔人白首举事,觊万一之成者,诚能坚忍鼓励坐薪尝胆悠久之而不能济,则《书》所载少康宣、汉光武之事,皆为妄言以欺后世不足信矣,陛下必谓不然也。
其六曰选宗室贤才者,封建任使之。
陛下之族被虏而去者众矣,所存无几何
黄潜善、郑悫小人之见,本无远识,谓陛下支子入继,又不缘传付之命,国步方梗,恐肺腑之间,不无非望之冀。
考其行事,必曾进言恫疑虚喝,以恐动圣心
故自南都至于淮阳诛窜之刑,疑忌之意,相寻继见。
虽其罪戾或自贻戚,然岂尽出治齐家美意哉?
非所巩固皇图、绍延祚命之道也。
为今之计宜于同姓不问亲疏选择贤才,布之内外,广加任使
望实杰然出众人之上者,陛下宜留之宿卫夹辅王室以慰祖宗在天之灵,以续国家如线之绪。
使仇虏赵氏在中国者,尚如此其众,既失复得者,非独陛下一人而已,则其扑炎火横心立异姓之逆图,庶其少息乎。
其七曰存纪以立国体
一君子进众小未必退;
一小人进,则众君子退矣。
势不两立,而于君子独难,盖其道固如此
仁宗皇帝在位最久,得君子最多,而小人时见用,然罪著则斥之;
君子亦或见废,然忠显则收之。
故其成当时之功,贻后人之福者,皆君子也。
王安石不然斥绝君子一去不返崇信小人一任不改,故其败当时之政、为后世之害者,皆小人也。
仁宗皇帝所养君子久且远,日以消亡矣;
王安石所用小人方新而近,蕃息未艾也。
所以误国破家,至毒至烈,不知已时。
然则陛下君子而用之,不爱爵赏以待其人,岂非不易得乎?
君子多时而已无存,败事显著小人稍稍类聚,未至则召之,惟恐不来既至则用之,惟恐不速陛下土地金帛能有几何
岂堪此辈大言轻用,尽输之夷狄耶!
将以汲引豪杰延致英雄,是犹却行而求前,北辕而适越也。
夫以贤治不肖,此治平以前陛下家法
以不肖治贤,此熙宁以后陛下家戒
今日否塞之气充牣中原阴长之滋勃兴于夷虏,非得希世异才上下内外参任迭用,泰何由复,否何由倾乎?
存纪纲之一事也。
右文左武者,有国不易之道也。
汉高祖韩信彭越不以加于萧何
光武贾复、耿弇,不以加于邓禹
刘备关羽张飞不以加于诸葛亮
唐太宗李靖、李绩,不以加于房、杜
非独其礼之等降不同,其诚心所以待遇意亦异。
儒道衰息未有钜贤硕德立乎朝廷,以收运筹指纵之功,陛下所深恃以为爪牙者,惟三四庸将耳。
夫此三四人近时论之,曾不足以种师道之役,况古名将乎!
偃蹇庞然,常负重寄,使平寇盗尚或未能,岂敢望其向虏人一矢哉?
自愧无以称职,则大言诡论以上睿听慢辞倨礼,以下朝士,谓今日祸乱文臣所致耳。
敌人方强,不可不避;
乘时而动,又不能节制其兵。
动则溃,溃则盗,盗则招,招则官,反复循环无有穷已,其为国家之害岂浅鲜哉!
陛下大臣腹心,遇近臣礼貌当使南衙士气于此曹,天下怀才自负之人,必愿立乎左右缓急之际,必有能为陛下竭忠尽节不愧古人者,岂皆如臣等辈伈伈伣伣下心低首不能为朝廷轻重者哉?
忝奉内朝班缀之列,欲求近侍汲黯之气折淮南,诚未多得
敝舆羸马,惴惴于长大剑卒伍贱人得以恶声何之不敢正色忤视,少拂其气。
从臣如此,况其下者乎!
唐制,监察御史七品,夫禄至卑也,然衔命出使,则节度使具橐鞬戎服郊迎
本朝郎官出使序位转运之上。
凡此,盖欲尊重天朝,习民于上下之分也。
故事宰相待漏院三衙军官帘外倒仗,声喏而退,今见在分庭抗礼矣。
推此类非一日,长而不已陛下不为别异表著,是自削堂陛无复等威,亦将何所不至哉?
存纪纲之二事也。
治天下者必取笃实躬行之士,而去浮华轻薄之人,所以教化,善风俗
本朝熙宁以前,皆守此道
王安石佛老之似乱周孔绝灭史学,唱说虚无,以同天下之习。
其习既同于今五十年,士以能谈说相高,不复见于行事,曰:「此粗迹耳,不足道也」。
其或蹈规矩守廉隅,稍异于众者,则群议而聚,骂之以为怪物缪人。
浮华轻薄为害也。
夫欲变风化俗,惟系上所好恶
陛下力行孝弟则天下为孝弟者出矣。
陛下敦尚名节则天守名节者出矣。
今日正当廉白而黜贪污崇仁义而斥奔竞,旌能实而惩妄诞贵忠厚而杜残刻,以变风俗
茍反此道颓弊日甚必至颠覆而后已。
至若文词之丽,言语之工,倒置是非移易白黑,诚不宜任用以为浮薄之戒也。
靖康二年颜博文谀佞张邦昌,则曰「非汤武干戈,同尧舜之禅逊」。
及为邦昌上表请罪,则曰「仲尼佛肸之召,本为兴周
纪信汉王之车,固将诳楚」。
博文近臣能文之士也,其操术反覆如此陛下推类而察之,以陟降多士
存纪纲之三事也。
法度治天下之器,号令行法度之具,出号令之实。
孔子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圣人至于易死,疑若太过,然持守法度固结民心,非可也
真宗澶渊之盟契丹守之,百二十年不敢轻动
宣和宰相王黼一日败盟举兵誓书还之天章阁天地鬼神照临重誓自我背之,遂使虏人得以藉口
夫金贼憾于我哉,皆契丹教之,假手借兵,以报中国之怨尔。
失信之祸,一至于此孔子之言,良不为过
此存纲纪四事也。
禀赋愚下无以踰人,然夙夕思之,得此七策,剔为二十条,于当世之务,虽不能尽,亦可见大略矣。
陛下动心加虑,反覆而考焉,以为可行,则至诚恻怛而速图之。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机事之来,间不容发
往昔不可追,然不可谓无可追者而遂已也。
今日难于前日,安知后日不难于今日乎?
天岂胜人大福不再,深可忧惧
今年立春雷震大雪白虹贯日中有黑子
钱塘之祸,实先示象。
恭惟上天之仁,眷顾陛下恳恳至厚,陛下出于危难侧身怨艾亲近书史引对多士,减撤玩好躬亲庶政,亦非复维扬之比,臣民共知不可诬矣。
然任至重者力必强,责至大者忧必深。
天下万姓二帝之故,所望陛下者,非止如是而已也。
二月金星大火,芒怒赫然
九月朔,日有食之,车驾复有预防之行。
明堂遂虚,阳德不竞
钱塘受辱之地,岂可再拥六飞
县名柏人高祖不宿
若遂游会稽、幸三衢则地穷僻扈卫劳勚贡赋不通财用益窘,道路艰阻朝觐益稀,邮置幽深命令益隔。
人知陛下无复中兴之志,威权损削,无可希望投戈四逸,孰能止之?
唐庄宗末年之事,可不畏哉!
惟有如臣前所陈,思迎父兄,誓报仇虏,奋发强厉有进无退,非怯懦畏避之所能济也。
不然,而怙恃天命之不庸释,是犹不耕于田,枵腹以待嘉禾旅生,不绩于麻,露体以待野蚕之成茧,事理之必无者也。
又惟斯民戴宋无已者,徒以祖宗德泽深厚之故,虽甚涂炭,犹未瓦解,犹未冰泮
然以比来巡幸所过,观之道傍里县之民,一切空室,以避兵卒,甚者田畴荒莱室庐破毁生聚不保满目萧条,殊非来苏望旱之美,传示四方何以彰德
万一淮泗有警,虏骑群贼俱渡大江陛下又将深寻幽远,则回顾州县,复为墟邑,必曰:「君王尚且畏避何以责我守城」?
民心观此,安能久忍而无变乱
若不望风呼号以事夷狄,则必推择贤能自保治。
陈胜吴广因民不忍,而刘项乘之,秦遂灭亡者,盖本于此
今宋祚之再兴陛下,其遂陵迟不振,亦在陛下
天下记之,野史书之,善恶荣辱之传,亦犹今之视昔。
夫汤以七十里而有天下,楚以七千里而为仇人役使荀卿所以悲而哭之,可不鉴乎?
宗泽留守京师一老从官尔,然以至鼓动群盗,北连怀卫之民,誓与同二帝,皆相听许,尅期而应者,无虑数十万人
不幸死,其志不就,复为潜善、伯彦所深嫉,故无以所谋达宸听者
以此知人心未厌二帝之德,况于陛下身为子弟,诚欲北向有为,臣将见耰锄于长锻,奋臂威于甲兵,举四海陛下之用矣。
或闻宇文虚中邦昌刘豫受虏命,专制山东,若陛下亲总六师,遣一介之使往谕至意开示大义,许以茅土,资其兵力,彼之顺命,犹反覆手,皆非甚难,独在陛下断与不断、为与不为尔
夏国事宜张浚已行措置,得其听信,稍舒西顾之忧,则关中尚可经营不至遽失。
淮南荆襄藩蔽接连山东合从掣肘之患,则虏人所守者数千里之地,兵势必分,力不得合
批亢捣虚攻其不备多方以误之,不厌不倦,以十年为期陛下必能扫除妖氛一清国步,修上京庙貌,都巩洛神皋,远迓父兄归安凤阙,再修仪物永固龙图
陛下此时忧愤方已,岩然南面,称宋中兴永永万年欣怀无斁其与惕息奔走忍耻临危有如今日岂不万万相绝哉!
臣本疏外之踪,无所知名,误蒙殊异
重惟职司注记掌书言动
丧乱已来典籍废缺官业不举素餐是愧。
睹寇仇未殄,戎虏凭陵,致陛下銮驾徬徨,百姓未知死所
臣子之义,有殒无辞有知不言有言不尽,茍非畏祸,即是欺君
震怛不能自已
戆愚抵首,理合诛夷宽仁如天,恃以无恐。
茍或其言可采,有补大猷尺寸之功垂名竹帛是古人所荣,微臣至愿也。
伏惟陛下留神察而赦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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