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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律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六、《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宋史》卷八一《律历志》一四
臣闻司马迁有言曰:「六律万事根本,其于兵械犹重。
望敌知吉凶闻声胜负百王不易之道也」。
臣尝深爱迁之言律于兵械为犹重,而深惜后之言兵者止以战斗击刺奇谋诡计为可幸胜,而不知吹律听音为百王不易之道,此律之所以汩没,而学者未尝道也。
夫律、度、量、衡古也渊源于马
滥觞班固刘昭挹其流,孟康京房钱乐之之徒汩其泥而扬其波
之言曰:黄钟之实八十一以为宫,而以九为法
如法得长一寸,则黄钟九寸矣。
黄钟之实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而以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为法,实如法得长一寸,而黄钟九寸矣。
然则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与夫所谓八十一者,虽多少不同,而其实一也;
万九千六百八十三与夫所谓九者虽多少不同,而其法一也。
又曰:丑二,寅八,卯十六,辰六十四。
夫丑与卯阴律也,寅与辰阳律也。
阴律者皆二,所谓下生者倍其实
阳律者皆四,所谓上生者四其实。
之言才数百,可谓简矣,而后之言律者祖焉,是不亦渊源于马乎?
之言曰:黄钟之实八百一十分。
意也。
然以林钟之实五百四十,而乃以为三百六十;
大簇之实七百二十,而乃以为六百四十。
林钟、大簇之实以其长自乘则声虽有大小,同于黄钟之宫耳。
然则曹王制律,而与黄钟商徵不合,其失兆此矣。
夫自子一分终于亥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分,盖术也。
亦曰,太极元气函三为一,始动于子,参之于丑,历十二辰之数而得黄钟之实,以为阴阳合德化生万物
其说盖有本矣。
然其言三分蕤宾损一,下生大吕,而不言所谓浊倍之变,何也?
蕤宾之比于大吕,则蕤宾清而大吕浊,今又损三分之一以生大吕,则大吕之声乃清于蕤宾,是不知夫倍大吕之浊。
然则萧衍之论,至于夹钟而裁长三七分,其失兆此也,是不亦滥觞班固乎?
昭之言曰,推林钟之实至十一万八千九十八,大簇之实至十五万七千四百六十四。
二乘三约之者为下生之实;
四乘三约之者,为上生之实。
之意,而昭则详矣。
然以蕤宾为上生大吕,而大吕下生夷则,何也?
盖昭之说阳生阴为下生阴生阳为上生。
今以蕤宾为上生大吕则是阳生阴,乃上生也;
大吕为下夷则则是阴生阳,乃下生也。
其弊亦由不知大吕有浊倍之变,则其视去本远矣,是不亦挹其流于刘昭乎?
若夫孟康京房钱乐之之徒,则又大不然矣。
班固以八十一分之实,起十二律周径,度其长以容其实,初未尝有径三围九之说也。
之徒惑于八十一分之实,以一寸为九十分,而不察方圆之异,于是有径三围九之论兴焉。
夫律之形圆,如以为三围九,则缺其四角之方,而不足九分之数,以之容岂能至于千二百哉?
然则所谓围九者,是谓围九方分也。
何以知之?
知龠之方则知黄钟之分亦方也。
虽无明说,其论洛下闳起历之法曰:律容一龠,积八十一寸,则一日之分也。
夫八十一寸者,是乃八百一十分,以千二百纳之龠中,则不摇而自满,是无异黄钟之容也。
龠之制,方寸而深八分一龠之方,则黄钟之分安得不方哉?
九方分而圆之,则径不止三分矣。
故夫三围九之说,孟康为之也。
然由律生吕,数十有二止矣。
京氏演为六十,钱乐之广为三百六十,则与黄帝之法悖矣。
乐之用《淮南》之术,一律而生五音十二律而为六十音,因而六之,故三百六十音,以当一岁之日。
黄钟、大簇、姑洗林钟南吕生三有四,以大吕夹钟仲吕蕤宾夷则无射生二十有七,应钟生二十有八,始于包育而终于安运
然由黄钟迄于壮进百有五十,则三分损一焉以下生;
依行迄于亿兆二百有九,则三分益一焉以上生;
安运为终而不生。
其言与黄帝之法大相牴牾
而下,至是杂然莫适为主
五季王朴而后议少定,沈括蒋之奇论之当矣。
不亦汩其泥而扬其波乎?
呜呼
也者以实为本而法为末,陛下其实于上,而有司定法于其下,以协天地中和之声,则夫数子者,其说有可考焉,臣敢轻雌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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