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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甲三篇论 宋 · 范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七四、《范香溪文集》卷三
太甲既立,不惠于阿衡伊尹时为受遗大臣,惧其失道以危基业,乃作书以示训戒,《太甲》上篇是也。
王能自艾,克终允德伊尹又作书,《太甲》中篇是也。
伊尹精忠笃诚,喜君悔过,丁宁申诰,冀其大善,故又作书,《太甲》下篇是也。
历考三篇旨义,大要以终始钦慎为戒。
夫人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况太甲不克于厥初,悔过而反善,得不以终始为戒乎?
人君不钦厥德,乃坠厥命,弗慎厥德,虽悔可追,况太甲尝以欲败度,纵败礼,得不以钦慎为戒乎?
是故其言有曰:「惟尹躬先见西邑夏,自周有终,相亦惟终;
其后嗣王,罔克有终,相亦罔终。
嗣王戒哉」!
此盖戒以君臣皆当由忠信而有终也。
传曰「忠信为周」,则自周有终者,由忠信而有终也。
忠,盖言吾无息者也;
信,盖言吾实然者也。
实然而无息,岂不有终乎?
使不忠信,则无物矣,焉能有终乎?
大学》曰:「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言忠信则得道,不忠信则失道,苟得之而又失之,非有终也。
在《易·乾》之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孔子明之曰:「君子进德修业。
忠信,所以进德也」。
又曰:「知至至之,可与几也;
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
是以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
夫惟君子忠信以进德,故始而知至至之,卒而知终终之,非自周有终乎?
是道也,居上在下,莫不由之。
故有夏先后君臣,皆有克终之美,太甲所宜勉也。
伊尹又曰:「慎乃俭德,惟怀永图」。
盖戒以当慎俭德,以为永图而克终也。
记曰:「君子恭俭以求役仁」。
又曰:「俭近仁,以俭为求役仁」。
以俭为近仁,则所谓俭者,非特俭以足用之谓,苟守约,而心不恣纵,是俭德也。
是故俭于听可以养虚,俭于视可以养神,俭于言可以养气,凡俭而守约,皆可以悠久而无穷。
伊尹太甲以慎乃俭德,是永图也。
知俭为守约,则所以慎者,盖有要矣,亦曰俭于心而戒慎之耳。
伊尹又曰:「终始慎厥与」。
盖戒以慎夫与贤而克终也。
《权舆》之诗,刺秦康公与贤有始而无终。
盖知贤而不能任,任而不能信,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皆非与贤有终之谓也。
惟能待以至诚,则是终始慎厥与之道。
若所谓至诚,乐与贤者共之是也。
伊尹又曰:「慎终于始」。
盖戒以慎终之道,在先慎始。
《易》曰:「君子以作事谋始」。
夫慎始而不终者,有矣,未有不慎始而有终者也。
凡欲慎终,当于始而慎之。
故曰:「君子慎始,差若毫釐,缪之千里」。
慎始则终不缪,是乃所以为慎终也。
伊尹又曰「祗尔厥辟」,又曰「钦厥止,率乃祖攸行」。
欲其敬所以为君之道,而率循汤之所行也。
《夏书》曰:「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
为人上者,奈何不敬」?
为君不敬,则有朽索之惧,固宜「祗厥辟」也。
然苟不知其所止,则安能尽君道?
故又曰「钦厥止」,盖言所谓「祗尔厥辟」者,在「钦厥止」也。
大学》曰:「为人君,止于仁」。
止于仁,则心为仁心,心为仁心,则言皆仁言,术皆仁术,政皆仁政,无所往而不为仁矣。
然仁天理也,必敬以直内,然后天理存。
故欲止于仁,不可以不敬。
不敬且不可以求仁,其况止于仁乎?
孔子仲弓、樊迟问仁,必告以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居处恭,执事敬。
是必敬而后可以求仁也,况欲止于仁,其可以不敬乎?
《诗》称文王曰:「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
亦钦厥止之义也。
使太甲知止于仁而克敬,则可以继汤之克仁,是率乃祖之攸行也。
伊尹又曰:「皇天无亲,克敬为亲」。
是又告以皇天所以亲人君,由乎克敬。
《诗》曰:「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
又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
言天道甚明,人君不可不敬。
敬则天必亲之,虽高高在上,而日监在兹也。
夫惟敬以直内而天理存,是天之所亲也。
《诗》曰:「昊天曰明,及尔出王。
昊天曰旦,及尔游衍」。
言天道未尝不与人出入往来,游行衍溢,以天亲克敬之义求之,则可见矣。
伊尹又曰:「先王惟时懋敬厥德,克配上帝,今王嗣有令绪,尚鉴兹哉。
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
是又告以克敬,非特为天所亲也。
成汤勉敬厥德,终至于不勉而诚。
诚则天,故克配上帝,今王亦宜监而勉于敬。
《诗》曰:「汤降不迟,圣敬日跻。
昭假迟迟,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
之圣敬所以日跻者,以勉钦厥德故也。
帝所以命之式于九围者,以其克配上帝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