洙泗文集序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七六、《斐然集》卷一九、《南宋文范》卷四七
《洙泗集》者,龙溪陈君元忠以后世文体之目,求诸《论语》,得其义类,分明而编之,以为文章之祖也。丐予为之序,予嘉其述,乃序之曰:文生于言,言本于不得已。或一言而尽道,或数千百言而尽事,犹取象于十三卦,备物致用,为天下利,一器不作,则生人之用息,乃圣贤之文言也。言非有意于文,本深则末茂,形大则声闳故也。周衰,道丧而文浮,孔子盖甚不取,尝曰:「孝弟谨信,汎爱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又曰:「文,吾不若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学士大夫千百成群,行彼六者,谁有馀力?行之未有馀力,是夫人未可以学文矣。汲汲学文而不躬行,文而幸工,其不异于丹青朽木、俳优博笑也几希,况未必能工乎?游、夏以文学名,表其所长也。然《礼运》偃也所为,《乐记》商也所为,华实彬彬,亚于经训,后之作者有能及邪?从周之文,从其监于二代忠质之致也。文不在兹者,经天纬地,化在天下,非吮笔书简,祈人见知之作也。《离骚》妙才,太史公称其与日月争光,尚不敢望风雅之阶席。况一变为声律,众体之诗又变而为雕虫篆刻之赋,槩以仲尼删削之意,其弗畔而获存者,吾知其百无一二矣。是则无之不为损,有之非惟无益,或反有所害,乃无用之空言也。夫竭其知思,索其技巧,蕲于立言而归于无用,果何为哉!然自隋唐已来,末流每下,择才论士,皆按以为能否升沉之决,而欲夫人通经知道,守节秉义,有君子之行,不亦左乎?陈君盖疾夫末流忘本,得已而不已者,可见好古笃实之趣矣。圣门问答教诏,本言也而成文。虽文也,特一时之言耳,丰而不馀,约而不失,其法备于《论语》。能熟环而体识之,必不敢易于为文。深之又深,知其有无穷之事业在焉,必不复以文为志。道果明,德果立,未有不能言者。孟子曰: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晬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此《洙泗集》之本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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