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服劄子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六三、《斐然集》卷一一
臣有孤危之诚,不敢自隐,须至详渎天听。臣闽人也,闽之俗地狭人稠,计产养子。臣祖母悯臣之必不生也,委臣父收养之。臣父其时年二十有五,方事婚娶,岂有无子之虑,而必至收养堂兄已弃之子者?缘臣祖母知书好善,告戒之切,于是抚怜鞠育,以为元嗣。凡幼时疾病,粥药之勤,长后教训维持之备,义方恩爱,老而弥笃。最后感疾,付臣主祭。于臣大恩,本末如此。而世俗常情,重利轻义,党生忽死,见臣父既没,即谓臣合与伯父追服行心丧。臣在禫制中尝具申明,乞礼官详定行下。其状中词指婉白,欲使议者知其攸趋,至今未有与决。万一此事谬误,非独陷臣于无妄之疾,累先臣立嫡之志,亦有干国家事体。据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不得顾其私亲。圣人以此使天下后世之为人父子者定之法。人而有二父,是二本也。二本则兼爱,孟子斥墨氏为禽兽以此。是故汉宣帝,卫太子孙也,为昭帝后,则不敢奉悼王,其礼正于本始之初。英宗皇帝濮安懿王子也,为仁宗皇帝后,则不敢崇濮陵,其礼谨于治平之始。独汉哀帝背孔光、傅喜、师丹忠谏,信冷褒、段犹、董宏、朱博邪说,追尊定陶王,至今非之。士大夫过房子甚众,皆不闻有敢行此者。姑以近者论之,通经有德如杨时,营私好利如席益,皆为人后,未尝解官持心丧也。孝子事死如事生,设使所后之父母尚存,而为私亲行此礼,敢乎?如不敢行于生前,而敢行于死后,是不以死者为有知也,则称子孙奉祭祀出于诚乎?人而若是,不得单毙其死矣。虽然,此特论常礼也。绍兴令:「为人后者为其父母降齐衰,不杖期,申心丧三年」。臣伯父以建炎三年身故,臣父其时方遣臣仕于行朝,而不使臣行降服之常,何也?其意若曰:臣之过房,异于世俗之过房,事具如前,是不可以常礼处者耳。然则,如之何而可原?臣之所以得生,及先臣不使臣行降服之意,权再从伯父与所生父之中行同堂伯父之服,齐衰,不杖期,斯得礼之节矣。夫义归于一则心无二用,礼重于祖则本立道生,以此为人后,庶乎其可以报再生之恩也。至于岁时厚致恩纪于先伯父一位,则又有先臣之治命,臣今奉承惟谨。若或议者以不服心丧三年为臣罪,虽削官永弃,亦所甘心。臣远守郡章,方乞祠观,无由自诉于旒扆之前。惟陛下天慈,留神深察,则知臣父所行与臣所执实干国家事体,非独一己之私利害也。冒渎威严,不胜惶恐。取进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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