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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罗豫章先生1116年 宋 · 李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
侗闻之,天下有三本焉,父生之,师教之,君治之,阙其一则本不立。
古之圣贤莫不有师,其肄业之勤惰,涉道之浅深,求益之先后,若存若亡,其详不可得而考。
惟洙泗之间,七十二弟子之徒,议论问答,具在方册,有足稽焉,是得夫子而益明也。
孟氏之后,道失所传,支分派别,自立门户,天下真儒不复见于世。
其聚徒成群,所以相传授者,句读文义而已耳,谓之熄焉可也。
夫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其术贱,其能小,犹且莫不有师。
儒者之道,可以善一身,可以理天下,可以配神明而参变化,一失其传而无所师,可不为之大哀邪!
恭惟先生乡丈服膺龟山之讲席有年矣,况尝及伊川先生之门,得不传之道于千五百岁之后。
性明而修,行完而洁,扩之以广大,体之以仁恕,精深微妙,各极其至,汉唐诸儒无近似者。
至于不言而饮人以和,与人并立而使人化,如春风发物,盖亦莫知其所以然也。
凡读圣贤之书粗有识见者,孰不愿得受经门下,以质所疑,至于异论之人,固当置而勿论也。
侗之愚鄙,欲操韨彗以供埽除,几年于兹矣,徒以习举子业,不得服役于门下,先生想不谓其可弃也。
且侗之不肖,今日拳拳欲求教于先生者,以谓所求有大于利禄也。
抑侗闻之,道之可以治心,犹食之充饥、衣之禦寒也。
身有迫于饥寒之患者,遑遑焉为衣食之谋,造次颠沛,未始忘也;
至于心之不治,有没世不知虑者,岂爱心不若口体哉?
弗思甚矣!
然饥而思食,不过乎菽粟之甘;
寒而求衣,不过乎绨袍之温,道之所可贵,亦不过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间,行之以仁义忠信而已耳。
舍此之不务,而必求夫诬诡谲怪,可以骇人耳目者而学之,是犹饥寒切身者,不知菽粟绨布之为美,而必求夫珍异侈靡之奉焉,求之难得,享之难安,终亦必亡而已矣。
侗不量资质之陋,妄意于此,徒以祖父以儒学起家,不忍堕箕裘之业,孳孳矻矻为利禄之学,两终星纪。
虽知真儒有作,闻风而起,固不若先生亲炙之,得于动静语默之间,目击而意会也。
身为男子,生在中华,又幸而得闻先生长者之风十年,于今二十有四岁矣,茫乎未有所止。
烛理不明而是非无以辩,宅心不广而喜怒易以摇,操履不完而悔吝多,精神不充而智巧袭,拣焉而不净,守焉而不敷,朝夕恐惧,不啻犹饥寒切身者求充饥禦寒之具也。
不然,安敢以不肖之身,为先生长者之累哉!
圣学未有见处,在佛子中有绝嗜欲、捐想念,即无住以生心者,特相与游,亦足以澄汰滓秽,洗涤垢坋,忘情乾慧,得所休歇,言踪义路,有依倚处,日用之中,不无益也。
若曰儒者之道可会为一,所以穷理尽性、治国平天下者举积诸此,非自愚则欺也。
众人皆坐侗以此,而不知侗暂引此以为入道之门也。
仰惟先生不言而饮人以和,接物而与之为,未占而孚,无有远迩,此侗所以愿受业于门下,以求安身之要。
故吾可舍,今我尚存,昔之所趋无涂辙之可留,今之所受无关键之能碍,气质之偏者将随学而变,染习之久者将随释而融。
启之迪之,辅之翼之,使由正路行而心有所舍,则俛焉日有孳孳,死而后已。
侗当守此,不敢自弃于门下也(《李延平先生文集》卷一。又见《宋史》卷四二八《李侗传》,《考亭渊源录》卷一。)
「之道」二字原无,据《宋史》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