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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攻关西五路绍兴六年 南宋 · 吴伸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历代名臣奏议》卷八七、《右编》卷二三
五月二十日右文林郎、监潭州南岳庙吴伸,谨斋沐昧死百拜献书于皇陛下
臣尝读《五代史》至《王朴传》,观其为周世宗平边之策,其言且曰:「攻取之道,从易者始」。
当时以为然。
及我太祖皇帝天明命,削平僭伪一如朴策。
是以攻取之道,贵夫知难知易,知坚知脆,不特可用于当时,固亦可用于今日
何以验之?
臣请借王朴之言为喻。
尝以吴为大而脆、以并为小而坚。
李氏割据江南,其北带江,其东距海,其地则广而可挠,其人则轻而易摇,虽号大国,实脆敌也;
刘氏割据河东,左有常山之险,右有大河之固,北有契丹之援,其人则悍而轻死,虽号小国实坚敌也。
以大而脆者为易攻,小而坚者为难取,易者宜先,难者宜后。
国初所以先吴而后并,迄用有成也。
难、易、坚、脆之策,晓然如是
用兵之道,不能知此,虽使旷日持久,必不成功往往败绩
王邑不听严尤之谋,至于自毙昆阳是矣。
臣虽疏逖不才,非敢自王朴,然当国步艰难之时,正宜输忠效芹,愿裨一二。
况臣昨在畎亩之中,已蒙陛下知遇之深。
臣晓夕思虑补报之心,唯有一死。
臣躯甚微,若捐躯有益国家,虽赴汤蹈火,亦愿自试奈何左右之容,致使臣犬马之力无所施设
而臣倾心劳思未尝不为国家虑也。
今日攻取之术,正有难易,臣辄以管见上干天听伏望圣慈毕赐睿览
纵使一得之虑,未足裨补庙算,亦可以见臣忧国之勤也。
臣窃见刘豫悖逆天道僭据中原神怒于幽,人怨于明,天下之人,欲将共起而诛之。
惜乎取之后时,灭之太晚。
以谓绍兴之初,擒之极易,在今日擒之稍难。
臣于绍兴之初,力乞亲征诛锄僭逆,盖恐其滋蔓难图已而果然
何以言之,在绍兴之初刘豫初僭,羽毛未成,兵犹未足,食亦不继
加之金人有事蜀中,彼且尽锐以攻四川其实无备于东北
当是之时,若亲御六师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正如迅雷不及掩耳,此万全之计,擒之所以必易。
在今之日,僭伪既久,形势已成,又况王师尽屯淮右,彼知其力屈势弱,必当死请于金人
金人日得万缗之利,必应力援于刘豫
借使金人不渡大河按兵两家之弊,正用刺虎之术,益堕其计。
擒之所以必难。
以难擒之时而为必擒之谋,臣恐非先后之术也。
臣窃睹关中之地,刘豫认为己有。
彼方待敌于我,西北之备,想见弛慢
臣欲乞择一偏师,用二万人捣其虚,以吴玠应之,五路之地,可传檄而定
既得五路,蜀中民力亦可少苏,此所谓从易者始也。
又况吴玠坐守四川民力困弊
诸葛亮且田且守,尚不能中原,若田、守皆不及,又如之何
万一不为此谋,臣恐年岁之间,蜀中亦非陛下有也。
今分遣二万之众,与吴玠会于关中,是断刘豫之臂。
既得关中刘豫自危岁月之间,可不战而擒矣。
若弃易从难,臣谓相持师老胜败之机,皆未可必。
臣窃料刘豫之谋,秋高马肥,彼强亦来,彼弱亦来,盖强则以势恐之,弱则以计挠之,皆不过自固之术尔。
以谓不若号令诸将,休兵秣马以佚待劳,此又万全之计也。
臣窃观今之士卒,亦渐精锐,其为主将间有勇敢诸军内外谋智之士,未闻其人。
臣闻之,《易》曰:「天地设位圣人成能
人谋鬼谋百姓与能」。
圣人且有谋焉,司命所系,岂可无也?
用兵之在谋主有则胜,无则负,盖亦可验。
昔汉得三杰而兴,楚失范增而亡;
曹公跣足许攸而破冀州陈馀左车而死泜水。
用与不用灼然甚明,何今日忽诸
臣在绍兴甲寅,固尝论列张浚可用,陛下察其非辜未几召还,果能平湖外之寇。
然而张浚秉钧轴,出总帅权,下士之誉,日减一日,与古之名将用心大相辽邈
臣窃意其无他,欲惩前此信任小人之弊而畏慎之。
殊不知进见一人闻见果寡,机会果暗,物理果乖,人情果昧,则斥之可也谢绝可也
其有通当世之务,明道德之归,谋画良、平议论如许,若一概遇之,得非惩于羹者吹齑之谓欤?
周亚夫剧孟,喜曰:「吴、楚举大事,不求剧孟,吾知其无能为也」。
本朝张元而元昊叛,留姚嗣宗边患息。
吴、楚成败系之剧孟边陲安危见于张、姚。
匹夫去就,所系不轻,则豪杰之士,岂可忽哉!
审订此理,不特张浚惜,亦将为陛下惜也。
何则
今天分裂贼臣刘豫僭号中原,虽非正君,亦似两国豪杰之士,可南可北,非犹昔日天下一家之时也。
多方罗之重法以禁之,尚恐不能为我用,况于置而不问,纵而弗禁者乎!
臣昨见杜充宰相顺番,遂帅大郡,龚若虚以校尉投虏,立作郎曹自可诛夷其族,朝廷复下所属抚存其家。
臣每念之,未晓其义。
况夫舍此就彼,必不我利,今反抚存其家,是纵天下人为杜充、龚若虚之徒也。
既有其人而不能用,既去其人而不能禁,可痛惜哉!
臣闻之,刘豫声言曰:「南朝每有一官未阙,必三五人共之。
今我州郡皆以见阙任人,不年岁间,南方士大夫当尽归我」。
如此言,岂可不察
古人有言曰:「己弃之而资敌者败,敌取之而助己者胜」。
今日不可不虑也。
臣又见今之都督张浚者,不可多得
臣但惜其自任太专,待人太薄,猜忌太过所谓府从事者,非亲则旧,皆阘茸备员
会聚之日,不过寒温问安而已
其有条陈利害论列可否面折庭诤,咸无其人。
若然,则张浚幕客皆是不如己者,又安能策得失之计,而协济料敌哉?
韩信非无智谋也,见李生则再拜师事之;
曹公非无智谋也,见许子则跣足而迎之。
张浚自视与韩、曹孰贤?
果自以为不及,则下士之礼,岂可怠也!
臣固欲面见其人,箴规其失。
以前年春间,众谤并起,独臣雪其非辜,有此小嫌不无疑忌
今若缄默,尚恐张浚幕客一贤士,复蹈富平之辙,有误国事,臣又安得不为陛下详言之!
况臣绍兴甲寅,曾论张浚忠有而智不足言犹在耳
今若自恃其贤,不任谋士,复恐败绩
欲望圣慈捡会前书及以今日所陈,明示张浚,庶使知其小疵
若或改之,则韩、曹之功不难到也。
臣闻《春秋责备贤者今日扶持,正有望张浚,臣固责之深矣。
忧国之心,不能自已
或有难臣之谋,以谓臣初所上书,乞诛刘豫,其言则曰:「万一少迟,事必不济」。
今此果然
朝廷不用臣言,一至于此,尚何譊譊未已
臣则应之曰:臣之存亡与国同其休戚,又非其他臣庶之比。
奋忠竭节当先众人
何以言之?
前后数书,皆是乞诛刘豫,誓不与之俱生,往往刘豫视臣亦为死雠。
万一国家安,则臣亦安,国家危,则臣亦危。
臣非畏死,臣恐死于刘豫之手,无益国事
今臣非贪禄躁进沽名钓誉,良为天下之大,独臣一人与国同其安危
至如其他臣下,事伪事真,略无甚大利害,况前有冯道四姓而不替之鉴。
伏望陛下痛加察焉,不唯臣一身之幸,亦将为庙社久长之计也。
干冒冕旒,臣无任俯伏待罪之至。
昧死百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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