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人上吕相书 宋 · 王洋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二、《东牟集》卷一○
尝谓仁人君子立身行己自有法度。故方其宿道向方,检迹饬度,则其所美者在身。及其扬名立身,就养有方,则其所奉者在亲。服官箴,严立训,则其所修者在职业。至于得志,而泽加于民,忠施于君,不出庙堂指顾之间,而爱利施于四海,则其所忧者在天下。此四者,仁人君子立身行己之方,所不可易也。某北方之人也,方自总角则知大丞相之名。侍坐长者数一时之士,则服大丞相之德;袭箕裘之业,陈力就任,则被大丞相之恩。前在河北,兄弟四人皆隶麾下。及淮宁兵火丧家之后,亲弟子忞首蒙陶铸,则某于门下又不为无分。然自大丞相之当国,某踌躇瞻望,不敢为自售之说者,其意岂固取疏于门下哉?以为君子之道,方其忧在天下,虽身有不暇顾也,虽亲有弗暇事也。规模宏远,以天下为量,非特曩者当一任、按一部,察求属隶之类也。故某持前四说,而不敢轻以进焉。今日辄造庑下,求望大君子之威容,则前所谓受恩之说,岂复有可以言者哉?故请略去前说,而以公道论之,庶几其可言焉。某赖先祖之遗泽,同父兄弟十三人,皆在士列。比年以来,遭罹困苦,零落殆尽,以褒名者死于朔部,以韶名者死于宛丘,其馀名位不显,默默以死者,非诸兄,即诸弟,今所存者三人而已。念子忞守白沙,子率从辟淮南军中,与某而为三。三人所同事者一母,思得便亲就养之地,皆未可得。故某辄愿乞不肖之身,得一江浙便安之地,奉老母以终馀年。则某自今日以往,尽未死之年,皆大丞相之赐也。或曰斯言也私,若之何?某以为不然。某窃谓方今用人之要,大略有三:一曰察勤惰,二曰公赏罚,三曰均劳佚。此三者天下所望于朝廷,亦方今所宜急者也。何谓察勤惰?方朝廷遣吏,有受命即往者,有闻命觊望者,觊望者为惰,则即往者为勤矣。何谓公赏罚?盗贼所陷之地,有能奉心向国,不被污染,在所宜赏;则首鼠两端,治状不著者,在所宜罚矣。何谓均劳佚?取其勤者、可赏者更之佚地,取其惰者、在所罚者,督使任劳,则劳佚均而百吏劝矣。某在靖康之初,朝廷选人往太原,未有行者,某时为枢密干办官以四月,被命即行,金人以二月十一日解严,而某之往太原以二月七日。斯固未足以为勤,抑不敢自谓惰也。去年春摄领楚之淮阴,趋办县事,不敢不力,至正月解官,二月中金人至淮南、入楚州。某以无职事退伏村落。金人既去,盗贼继犯城邑,楚州郡守以某粗知陈力,辟为本州推官。凡四月,盗贼攻城者无虚日,且守且战,州城卒全。至七月终,本路漕臣辟充干办官,应办王𤫉军储,始自楚解官赴漕属。当残破处,改官者以半年为率,某遂窃应是格。此虽不足以邀赏,抑示之罚,则知避焉。今日非敢以卑鄙庸贱之迹,自列于大丞相幕下,第欲取所谓于勤不敢不勉者,于赏粗可论者,求便安之地,以更前日之劳焉。此岂非前所谓略去受恩之说,而以公道论之者哉?昔信陵君之救赵也,令于军中曰:「父子俱在军中者父归,兄弟俱在军中者兄归」。得选士八万人与之偕行,于是率全赵而却秦师。盖古之君子使人之道,虽在急难,未尝不尽其情而使无不满之意。此人所以出死力,而不敢不勉者也。某今兄弟三人,二弟官淮南矣,使某得一官居江浙,以升斗之禄就养老母,是犹母子俱在军中而兄归也。大丞相使人之道,某意其或在是焉。且某自入仕以来,凡领邑者四,佐漕计者再,为州郡吏者逾十年,而又尝官于河东穷边之所。其山川险易之形,人情向背之理,与当今政事之所宜,财用之所出,某粗能言之。如大丞相使令有乏,置之幕下以给趋走,未必不如车上御史,有以裨助聪明之万一。进之退之,惟今日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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