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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其一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五、《华阳集》卷二○
前汉·魏相传》:「相好观汉故事
便宜章奏以为古今异制方今务在奉行故事而已
数条汉兴以来国家便宜行事,及贤臣贾谊晁错董仲舒等所言,奏请施行之」。
臣尝观孝宣武帝以来奢侈军旅弊坏之极,励精政事,欲就中兴之功,故专任相协艰难
是时纪纲法度之在天下者,宜将一切更张以便目前之急。
相乃不然独奏施行汉兴以来故事,其言疑若迂阔不切于时,然帝皆施行之,卒能功光祖宗何哉
盖汉自高祖创业开基以至文、景恭俭而继,以贾谊之徒相与论议,则当时所行,见于后世无非致治明效,为子孙要当谨守勿失
不幸武帝雄才自恃变乱旧章
孝昭在位不久,而有昌邑之乱,天下祖宗遗德,而欲一反前日之治。
是犹痿人之不忘起,盲者之不忘视,此魏相之所以取二十三事区区上陈之。
后世徒知孝宣之中兴,而不知其所行者,皆祖宗故事也。
岂独为然哉。
唐史称太宗之治,制度纪纲之法,后世有以凭藉扶持,能永其天命
文宗读《太宗政要》,慨然慕之。
即位锐意于治,卒致太和之政,号为清明
然则祖宗故事无负于子孙明矣。
臣恭闻神宗皇帝尝问司马光曰:「汉守萧何之法,久而不变,可乎」?
曰:「何独汉也。
夫道万世无弊,夏、商、周之子孙苟能常守文、武法,衰乱之有」?
其后神宗皇帝辅臣曰:「大凡前世法度有可行者,宜谨守之。
不问利害如何,一一变更,岂近理邪」?
故臣魏相所言,而验神宗皇帝圣训,则知祖宗故事不可轻废也如此
唐书·李绛传》:「宪宗盛夏延英,帝汗浃衣。
趋出曰:『朕宫中所对,惟宦官女子
欲与卿讲天下事乃其乐也』」。
闻人深居九重,而欲周知天下之事,则必延访公卿不倦听纳,此固甚盛德也。
好逸恶劳者,人之常情而况安于崇高富贵之资,惑以左右近习之奉?
清燕之暇,能以讲论为乐者,盖亦鲜矣。
至于祈寒盛暑,犹不忘昼访之勤,则又鲜焉。
宪宗承德顺之后,朝廷衰弱方镇悍彊,纪纲法度颓靡欲尽。
使其徇常情之易惰,苟朝夕以自逸,则社稷大计忽焉去矣。
今乃不然,却宫掖之娱而留听宰相,忘汗浃之烦而引对延英非夫慨然发愤有志兴复者,不能尔也。
元和之治,能使彊藩悍将皆欲悔过效顺,唐之威令几于复振,则知所以此者忧勤之效也。
其后文宗亦以恭俭儒雅锐意于治,每延英宰臣,率漏下十一刻,而辍朝放朝,悉以双日
除吏召见,必加访问,则其忧勤愿治,视宪宗岂有愧哉!
然其仁而少断,终不能恢张王室史氏所以讥之。
呜呼
文宗不如宪宗,固已明矣。
宪宗晚节不兢,信用非人,则又去汉之光武远甚。
光武汉祚陵夷奋然特起遂能拨乱反正
陇蜀既平,海内向于无事,宜宴安矣。
然且日昃视朝,引公卿讲论,至夜分乃寝
故虽身济大业兢兢不及,是谓以此始之,以此终之,真万世明主也!
《书》曰:「终始惟一,时乃日新」。
可不念哉
前汉·薛宣传》:「谷永上疏曰:『帝王之德,莫大知人
则百任职天工不旷』」。
闻天下安治乱,系乎君子小人进退
君子进则治安小人进则危乱,此理甚易明也。
人君知人,则众谗可以有德众誉可以无功黑白颠倒于前,而胸中不知所定。
如是,则小人得志,而君子去矣。
君子去则小人引类而进,相为朋奸百僚孰肯任职
天工安得不旷
故曰「帝王之德,莫大知人」也。
夫人未尝不欲知人,而人之是非邪正,亦不难知,惟其好恶蔽之,故聪明所不及耳。
是以古之圣人用舍之际,尤所致慎。
李德裕为相,入谢,即戒帝辨邪正,专委任而后朝廷治。
其说以谓:「正人一心事君,无待于助;
邪人更为党,以相蔽欺
君人以是辨之,则无惑矣」。
故臣尝谓知人之道,最人君不可忽者。
帝尧之圣,而《书》犹谓「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则聪明不及者,可不知戒乎!
汉武帝信任张汤,而疏汲黯,盖有所蔽也。
怀诈面欺,为小人明矣。
汲黯犯颜直谏近古社稷之臣岂可同日而语哉?
每朝奏事语国财用日旰天子忘食丞相充位
则以严见惮,而终不用
然则武帝可得为知人乎?
唐明皇之于张九龄李林甫,亦犹是也
林甫武惠妃荐而得宰相九龄谔谔大臣节,两人自不侔矣。
至帝欲相牛仙客九龄不可,而林甫以谓天子用人有何不可」者。
由是疏薄九龄,罢其政事,且专任林甫,而卒相仙客
人谓安禄山反,为唐室治乱分时,而崔群谓罢九龄、相李林甫治乱固已分矣。
呜呼
九龄文章风度见称一时
林甫奸邪学术仙客起于胥史,则三人不肖明甚
明皇用舍如此,惜哉!
以是帝皇知人卓然不惑群议,不牵于好恶,亦难矣。
故自以来,得是道者未始不治,而反此则乱亡随之,不可以不察也。
唐书·房玄龄传》:「太宗曰:『公为仆射,当助朕广耳目,访贤材
比闻阅牒讼日数百,岂暇求人哉』?
乃敕细务左右丞大事关仆射」。
臣尝谓宰相于事,无所不统,而专以进用人材为职。
天下事非人不能举。
朝廷以至郡国,各有司存宰相惟当择人而任之。
不然欲以区区一身,亲丛脞之务,则本末颠倒一日万几,将有不胜应者,尚安能运动枢极,而代天理物乎?
房玄龄唐之贤相,然日阅牒讼数百,勤则至矣;
而牒讼非宰相事,此太宗告之所以广耳目访贤才之说也。
人主治天下,譬如作室必得匠,委之求材,大杗细桷,欂椳闑,无所不有,室乃可成。
故宰相之求材有如匠氏,则多蓄而广备,一旦用之,官足以效其人之能,人足以任其官之事,众治毕举,而宰相之职固以绰绰然有馀裕矣。
何必疲精劳神茶盐烦碎之间,而后谓之贤乎!
是以文帝陈平决狱钱谷之事,皆置而不对,而丙吉出逢道路斗争死伤之民,委而不问
彼诚知宰相自有体,非细务所能干也。
至于何武薛宣居位,虽有可纪,然而人皆号为烦碎无大体故当时亦无荐贤拔士之名。
所谓留意末务,而不知本者矣。
大抵人君之职在论相,而宰相之职在用人
苟惟君相各尽其职,故纷纷细务不足治。
明皇姚崇为相,尝于帝前次郎吏,帝左右顾不答,乃谓高力士曰:「我任以政,大事吾当与决
至用郎吏不能,而重烦我邪」?
由是进贤退不肖,而天下治
观此然后明皇委任责成之意,初无愧于太宗
惜其晚节不兢,信用非人,遂有天宝之祸。
《书》曰「慎厥终,惟其始」,可不戒哉!
唐书·许孟容传》:「孟容元和初再迁京兆尹
神策军兴元后,日骄恣府县不能制。
军吏李昱贷富人钱八百万,三岁不肯归。
孟容遣吏捕诘,与之期使偿,曰:『不如期,且死』!
一军尽惊,诉于朝。
宪宗诏以昱付军治之。
遣使,皆不听,奏曰:『不奉诏,臣当诛,然臣职司辇毂当为陛下抑豪彊。
不尽输,昱不可得』。
帝嘉其守正,许之。
京师豪右大震」。
臣闻唐有天下二百年,兵法无虑三变
及其末也,天子亦自置兵于京师,谓之禁军
兴元后,禁军始盛,盖德宗惩艾泚贼,踵鱼朝恩故事,以左右神策诸军分委窦文场、霍仙呜等主之,而朝廷威柄下迁中人矣。
贞元中御史崔薳以巡囚入右神策中尉奏之,德宗杖薳四十,流崖州
由是小人得志乘时怙宠
积而至元和之初根株盘结凶焰益炽,虽宪宗刚明果断,莫之谁何
许孟容京兆尹,乃敢捕其军吏,断以必死,宪宗欲赦之,而终不奉诏
呜呼
孟容可谓守正不阿者矣。
盖以道变法者,君上也;
死守法者,有司也。
君上以法付之有司,要在必行,故虽诏命,亦有所不当受,况可夺于权势乎!
其后柳公绰亦拜京兆尹,方赴府,有神策校乘马不避即时榜死
宪宗怒其专杀公绰曰:「此非独试臣,乃轻陛下法」。
帝曰:「既死,不以闻,可乎」?
曰:「臣不当奏。
市死,职金吾
在坊死,职左右巡使」。
帝乃解。
臣既读《许孟容传》,乃参以柳公绰榜杀校事然后宪宗之初,固已深得御下之术。
何以言之?
是时兵柄在人,如倒持太阿,小不得意,祸随踵发。
孟容军吏则诏欲赦之,公绰军校则怒其专杀不以告。
如是而后能安两军之情,且使知夫有司之法,不容苟免也。
非得驭下之术,能如是乎?
大抵人主威权所以久固而不夺者,以法在故也。
彼既犯吾有司要当以人徇法,不当以法徇人
法行于下,则主威彊于上矣。
苏轼尝谓奸臣之始,以台谏折之而有馀,及其既成,以干戈之而不足
然则孟容公绰之举,过台谏远甚,所以消沮奸萌而助朝廷之势如何哉!
使宪宗末年能不变其初,则中兴之业,孰得而少之?
前汉·陈平传》:「项王使使至汉,汉为太牢之具。
举进,见楚使,即阳惊曰:『以为亚父使,乃项王使也』!
复持去,以恶草具进楚使。
使归,具以报项王,果大疑亚父」。
闻「兵者,诡道也,故以诈立,以伪动」,皆古人用兵之机。
楚、汉之争,天下以势度之,汉不敌楚明矣。
勇悍强仁,霸于一时,所当者破,所系者服,名闻诸侯,声动天地,孰能与项王抗哉?
然终为汉禽者,以计得之
汉三年数击绝汉甬道汉王乏食,请割荥阳以东为汉。
欲听之,范增不可,乃急围荥阳
汉王陈平金四万斤,以间楚君臣
是时以勇,范增以智,二人同力协谋相辅以图汉。
汉力日屈,而楚军势张甚,孰不谓危亡跂足待也。
不知平之间言已入矣。
夫羽之为人自恃其勇以盖一世,然其智实增下
间有论说,虽彊从之,胸中固已不平一闻间言安得不疑乎?
及其遣使至汉,汉复伪设太牢之具,以为亚父使。
方为楚之谋主,而谓私交于汉,决无是理。
使归具报,而项王遂疑之,则以平之先入故也。
项王所以与汉战而数得利者,徒以范增在耳
鸿门之会,若从言,岂复有汉哉?
高祖所以畏其人,不得不用间以图之也。
去而死,项羽相继以败。
后世知羽之兵败于垓下,而不知去之日,败證以见;
高祖之得天下者,以杀项羽而灭之,而不知能去范增当自灭。
兵法曰:「非奇无以破奸息寇,非阴谋无以成功」。
项羽有一范增不能用,卒以成禽,则奇谲阴谋,信乎其不可少矣。
自古兵交,使在其间待之之术,可不深思熟讲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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