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上管使君书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一五、《太仓稊米集》卷五九
某为儿童时,粗知人事。当绍圣、元符间,学法未行于天下,州县之士无守令请谒之禁。每郡太守、县大夫受命于朝,来牧斯民,税骖之日,既见吏民,为朝廷宣示德意,访民疾苦犹未遑暇,而韦布之士,讽说之徒,饰小说怀漫刺率造门者,户外之屦已满。典谒者执谒白于刺史、县令,刺史、县令命傧介以使之进。客入,与之坐而问焉:「子为谁氏」?曰:「某氏」。曰:「子居何里」?曰:「某里」。刺史、县令方簿书丛委,吏雁行立于俟署,客势不得久居。退则主人为降宾阶,辞曰:「吏束于文,且迫于期会,恐不得继此以见」。客唯唯而退。谒者由然而来,受者泛然而与。其交也不能仅志其面目,若与路人偶语而退,此何礼也哉?某尝持是说以问乡先生。乡先生曰:「童子何知,而妄论长者乎!人固不可以无上下之交,使公卿大夫不当求延见多士为礼,则《干旌》、《缁衣》之诗不作于郑卫可也。使韦布之士不当求贤达之士而事之,则孔子何以言『居是邦,事其大夫之贤者」』?某应之曰:「《干旄》、《缁衣》,好贤乐善之诗也。贤者之所在,则就而与之见,或出而在郊,或适子之馆,其为礼甚重。为其贤也,为其有善道也,故屈己而不以为辱,尽礼而不以为劳。今士不待聘而往见,未尝有善道而自售其身。贤者之来则可也,而医者卜者往焉,屠者沽者往焉,假儒之名,粉墨揉杂而不辨,驽骥同厩而不分,其异于《干旄》、《缁衣》之诗远矣。孔子所谓『事其大夫之贤者』,亦为其贤也,为其德也,故往拜其门而贽以尽其礼,交以示其情。今士不问其人之贤不肖而概见之,状如有司举行事例,安而行之,以为分所当然,故位高则礼愈严,貌尊则辞愈屈,逡巡而进,嗫嚅而言,不知其纡绂绶而行等市人,或以小人而乘君子之器也,又安在其为大夫之贤乎」?乡先生怒而不敢言。某又尝以是语语客。客曰:「人固不可以一概量天下。士大夫固不当以士无贤者而不为加礼,士亦不当以有位之不贤而绝之也。今太守管公聪明而有谋,复敏而能断。仁以爱人而不扰,恭以接下而不忽。事无小大,裁决如流。暇则率其宾僚飞觞饮醇,赋诗投壶,燕豆差差,笑言衎衎,与斯民同其乐而未尝独乐其乐也。鸟旟既张,浮骖在流,会天大雨,公遣祝者造神之祠而告之曰:『太守将以诘朝会僚属于某地,而天且大雨,是用有祷于神』。明日雨乃止,天开日出,皎无微云。邦人瞻之,咸曰:『神与公期,果然』。且为之语曰:『雨不愁,公出游』。如是者数四,而神不以为渎也。今大丞相白公学者之宗师,而朝廷之贤相也。白公于人物极慎许可,而公于丞相为子婿,则其为贤又可知矣。子其往拜之乎」?曰:「诺」!某去年在都下时,阁下方得州,未有东下之期。乡里故人皆举酒相贺,以吾州得贤牧而未敢有请放谒者。今幸得齿于比屋之民,以受约束而被厚赐,此不可以不见。今既后时矣,伏惟阁下亮而进之,幸甚!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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