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立文章模楷疏 宋 · 韩驹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三七
臣闻士为科举之文,其工拙若无所系于国家,而臣谆谆为陛下言之者,不独以格气卑弱负陛下教育之意,且陛下立政造事,皆将复三代之盛。臣愚以谓典谟训诰,所以播之四方,传之万世,亦当尽如六经而后为称。士生于此时,不能自振拔于颓波之中,使至治之世文事缺然,此贱臣所深惜也。夫文章虽小技,而古人未有不苦心勤力,而后仅能工者,甚非可以一旦把笔而学为也。如是,则陛下亦无怪乎学者之不能文也。彼志于禄而已,故自为儿童,而父兄教之以义格,比十馀岁则已诵数百篇,稍长而能执笔,则皆不治它技,惟以模拟为工。已而试于有司,则固足以得禄矣,及其入官之后,年日加长,而志不加专,偶俪漫汗之文已熟于其手,而古文奇字或未始识也。夫文之体固不一矣,而今之为文者则一之。何则?其素所积畜者然也。然陛下它日使掌西掖之诰,视北门之草,与夫䌷石室金匮之书者,例皆取此。今不教之于初学之时,而欲责之于入官之后,臣以为难矣。及失职不称,然后摈斥之,此又非学者之罪也。士方未仕,固不可使杂治它技,以妨其业。诚如臣言,使为科举之文,已略仿依三代之体,则它日遣言立意,自当不愧于古人。且臣非敢厚诬天下之进士也,陛下何不试于清閒之燕,取义格而观之?观其遣言立意,它日有能为陛下编年记事,如刘向、班固者乎?有能为陛下陈谟奏议,如马周、贾谊者乎?有能歌功颂德,如柳宗元、韩愈者乎?有能发诰施命,如权德舆、白居易者乎?臣有以知其不能为也。此六七公尚不可及,况其上者乎?今之学者则以为此等皆不足为也,曰通经而已。甚乎其不思也!臣不敢借古人以为喻,今之所尊师者莫如王安石文集数十百卷,其间箴、铭、歌、诗、赋、颂、表、奏之类无不皆善,经术特其文章之一端尔。世有丑女见邻妇之美而学之,其眉目、肤发、手足、鼻口举无所似也,独以一节之似,而曰我尽得其美,则未有不为人之所殴弃者矣。此则士学安石之比也。往者哲宗皇帝患其若此,始立宏词之科,陛下前又置词学兼茂科,欲以此等求天下之士,其意既美矣,第恐所得不广,不足以储他日之用,故臣窃效愚策,以为莫若教之于初学之时,又皆取六经、孟轲之体以为模楷,则自当不陷于邪说。前所谓宜间求四方之能文者,不问疏贱而尊显之,尚虑有司之选,有幸不幸,则士亦未劝也。臣闻累圣敦奖词学,当时群臣号能文者,无不旋被褒擢,臣畎亩书生,所记者才二三事尔。太宗尝夜读李度诗,朝而问丞相曰:「度今何在」?丞相言:「度坐法居绛州」。有诏乘传入直史馆。夫度小官,谪于外州,而一诗之善,已蒙记识矣,则学者何得不劝焉?今四海之大,岂无如度者?陛下留意微臣之言,详延俊彦,以助圣化,不胜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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