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边事备禦十策 其十 审形势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忠穆集》卷一、《吕忠穆公奏议》卷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九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九○
臣仰惟陛下圣德龙飞,前年五月即位于睢阳,圣心虑远,究观损益,谓汴都之境距大河止百里,过大河乃金人界也,诚未可以还阙。乃时巡淮甸,驻跸维扬,逮今踰岁矣。兹者金人攻破河北、京东州郡,尚未退师。若骎骎南来,则大驾必须渡江,此势之必然,人情之所共知也。夫金人过大河,已不能控扼,我乃渡淮。既渡淮矣,又不能控扼,则我必渡江。若渡江之后,又不能控扼,则敌骑亦须逼江,此实忠臣义士杀身徇国、决死一战之秋。臣已于前篇条具夹淮一战之计矣,又请大习水战为备江之计矣。臣愿陛下明诏大臣及统制大将,讲论一战之计,可以图万全之策。夫以金人善用兵,善料敌,彼知圣驾驻跸维扬、楚、泗之间必有禦备,则必遣重兵由寿春府或光、濠州境内渡淮南来,及以轻兵由宿、泗前来牵制我师。兼光、濠州界淮河浅狭,几可徒涉,此尤不可不防者。要当分擘两军,以一军屯泗州盱眙县,以一军屯寿春府花压镇,以备冲突。臣契勘自金人入边以来,我师遇之望风奔溃,不暇接战。是以边尘所向,大将胆落,士卒心惊,亦未尝布为一阵,使人自为战。若非据淮阻险,以决一战,必至于糜烂不振,又至于不可支持也。金人用兵虽号骁勇,然而无纪律,无阵法。若遇节制之兵,一败之后必至于颠沛。但令我师仿古阵法,遵用节制,人人不退走,迎敌角胜负,则可以语一战矣。常山蛇势虽茫昧不传,而兵法具存,则有阵图可考。昔汉高祖望黥布置阵如项羽,甚心恶之。且黥布一卒能置阵如此,今之大将岂不厚颜耶?臣前所论金人所向尽用骑兵,平原旷野,我之步兵决不能抗。若非阻险用奇,决不能胜。则夹淮一战,伏愿疾速处画。拣阅人兵,布列行阵,如何据险,如何进止,以俟一举。臣又闻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兵。今大将人人畏怯,各陈引避之说,可谓无必胜之将矣,又安得必胜之兵哉?加以近年以来,朝廷驾驭将帅赏罚未明,人不孚信。败军失律之将,未尝明正典刑,致令统兵者畏死不畏法,何以示天下耶?昔孟氏之败,责其将士曰:「吾父子以温衣美食养士四十年,一旦临敌,不能为吾东向放一只箭」。今日大将谁肯率众北向放一箭哉?昔唐太宗征王世充,阵于洛阳之西。窦建德举山东之众号三十万以助世充,诸将怯惧。太宗奋独见之明,引兵趋洛阳,阵于贼间,不忧世充袭其后,一战而擒建德。夫唐太宗敢阵于两贼间,而夹淮之战在吾境内,有粮草,有地利,我为主,彼为客,诸将尚踌躇而不敢进,国之爪牙将安用哉?昔周世宗征河东,刘旻率众犯阵。兵始交,大将何徽、樊爱能退走,其骑军乱。世宗躬督战,将士皆奋,遂败旻军。世宗休军潞州,斩何徽、樊爱能以徇,军威大振。近时用兵未尝行此诛责,然则孰肯用命哉?臣究观金人之势,若二三月间不趋淮甸,则秋冬之间南牧必矣。备禦之策,不过如此。臣所愿审形势者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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