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静天地之鉴论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九九、《高峰文集》卷一三
即一心以观万法,万法不为有馀;即万法以求一心,一心不为不足。心之本其至矣乎?窈冥至道,若不可测,宅心于无营,则□者以之明;幽颐至理,若不可测,宅心于无蔽,则隐者以之著。此昔之欲见天地之纯者所以不外求也。虽然,亦岂有择而然哉?内观无我,外观无物,内外无足为物我。冥于一,则方寸之地亦虚而已矣。虚无清净而纤埃不留,寂寞恬淡而众妄举灭,则阴阳所以难终难穷之道,生成所以难测难识之理,初不出吾性分之内者,乃今不能逃吾之□照矣。《庄周书》曰:「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此矣」。其然乎!请尝论之。湛然圆明,无□无馀,物万变而不汩,形万化而不亡者,人之性也。圆者以运,方者以处,若有机缄而不得已,若运转而不自止者,天地之情也。即不动之真以观性,性者,其道之成体乎?即多变之情以观天地,天地者,其道之致用乎?惟心之无物,无所不包而实无所包,本性之真以成体,而配天地之情以致用者也。静故体全,物物具足,而奚天地之理有不备耶?静故□□物物照了,而奚天地之心有不见耶?故心非求乎天地,而天地实不离乎心;天地非藏乎心,而心实不外乎天地。心则有得丧也,天地因之而存亡;心则有幽明也,天地由之有隐显。谓天地□心之所能鉴则不可也,何则?阴阳之所以消长,四时之所以□谢,日月星辰之所以运行□临,风雨霜露之所以散閟生杀,山岳之所以峙,江河之所以流,虫鸟之所以变化,草木之所以枯荣,意者岂无自而然耶?亦曰道实为之而已。吾心之神,经□万方,为道主宰,方且与造物者游于未始有物之初,而况天地之著焉者,有不得其所自尔乎?盖道之所在,惟静则明。心之所鉴天地,犹水之烛须眉也。方挠之以微风则不明,非水之性也;方汩之以邪思则不明,非心之本也。须眉常存乎水,天地常存乎心,而其所以咸见或不见者,静与不静而已矣。夫惟圣人原道于未始有物,则知物无非妄;悟道于物无非妄,则知动无非邪,是故非蕲于静也。万物无足以挠心,则于其并作也,吾独有以观其复,其于芸芸也,吾独有以究其归,则其自有昧然无不□者矣。其静也,非蕲于明也。室虚而白生,宇□而光发,精神四达,并流而无所不极,上际下蟠,见道如视,则不待仰观俯察,而其所以为天地者,了然乎胸次矣。是其真君之所照临,真宰之所制服,将旁礴万物以为一,则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者也。神明者于此乎昭著,因以为其鉴焉;形色者于此乎陈露,因以为其照焉。是在圣人,犹为不足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