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刘絜矩文 宋 · 周行己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五七、《浮沚集》卷七
惟子之恺悌明敏,乡人待以有成,孰知其忽然至此耶?呜呼哀哉!子之始来京师,与其兄同补太学生,便有声。兄归子留,以期于成,曰:「亲之志也。虽去亲之侧而予不忧」。居太学一年,太学以其行成,使试艺于秋官,果以得名。当此之时,乡人咸庆子,而子之亲亦望子以为荣也。明年,既不利于春官,将归省其亲。乡人既送子行,翌日辄以疾告。急出视子,疾非寻常。子曰:「此疾其将殆耶」?乡人皆曰:「子也何至于此」?乃与子卜医,得吴。谋于乡人,谋于朋友,咸曰是良。治子之疾,日见厥效。子亦自云:「我之疾其有瘳乎」!子既起床,坐且行矣。语如无事时,乡人皆喜,且为子合谋曰:「子当亟归,以释亲忧」。子曰:「方夏之热,我倦不可以行李,且遣奴归,以报我亲,俟秋而归」。及秋,子家使人来迓子于京师,而子之疾果殆于初矣。乡人蹙然私谋曰:「是将必不可以复起也,且奈之何」?易医凡三,药物亦良,而不与病当,而已在膏肓,绵绵延延,竟殒厥身。呜呼,孰谓子之恺悌明敏而至于此耶!人皆有死,而子独不寿而夭耶?昔者来自远乡,以待子成且荣。虽去亲之远,离亲之久,而不以为忧。今乃客死于京师,殁不得临其尸,殓不得视其棺。为父母兄弟者,奈何其悲!昔之所以不为忧者,今则甚忧也。呜呼衰哉,其奈之何!乡人与子家门客张秀才共殡子之柩于国东门外,非葬也,以待子之家来取也。今月十六日,子家遣外甥僧修与子之故奴王新,以书来报某等曰:「子之柩以地远隔江海,不可以负归,无可奈何,愿为火化,独得其骨以还葬于乡,与其在京师,亦可以不为异域鬼也」。呜呼哀哉!子之亲至于此,心如何其悲也!乡人敢以是命,卜今月壬戌之良日,发子之殡,举子之柩,将衣之以薪,而使子之形骸与火俱化。呜呼哀哉!是亦子之命夫。病不得在亲之侧,殁不得终于寝之堂,葬又不得从先王之礼教,其可奈何!呜呼哀哉!事固有不可奈何,礼固有反经合道。子其有知,斯达矣。生为今之人,而死同太古之道,亦自有可乐者。如死者无知矣,则此又安足较耶!呜呼哀哉!生死之道不可知,存亡之理不可推。其然耶,其不然耶?姑陈词以荐,诚魂有知,其鉴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