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阳优于保皋论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九三、《跨鳌集》卷一五
尝谓天下有至公之议,智者不可以明而屈,勇者不可以力而屈,辩者不可以言而屈,富贵者不可以位而屈。一有私其智,矜其勇,穿凿其辩,虚憍而恃富贵,屈天下之公议以就乎我,则当时讪之以为非,后世指之以为罪,于是君子知至公之不可屈也。故凡事机所欲为而有不可者,必不欲决达其志以取夫拟议者之众。此郭汾阳之不释憾于李临淮,诚畏夫至公之议有所在也。至于张保皋之不杀郑年,又非公议之所可拘矣。杜牧论其事,以谓汾阳优于保皋,愚三复其言,知牧之有党也。夫牧为唐臣,而子仪亦为唐臣,惟其时不同,故牧之言不敢以蛮夷加中国,而以保皋为劣,得非以此故耶?大抵因牧之言而辩之,则牧之说破矣。夫保皋、郑年居徐州,汾阳、临淮隶籍思顺,皋以齿、年以才不相上下,临淮、汾阳以所敌而不相能,其猜怨则相若也。保皋镇青海,汾阳为节度,其富贵则相若也。及临淮持节,分朔方半兵出赵、魏,临淮入请曰:「一死固甘,乞免妻子」。汾阳趋下堂、持其手勉之以忠义。此汾阳之贤也。年投保皋,冯元规谓曰:「尔以所投,去生取死」。而年至保皋,保皋卒不杀,为人之常情。宁牧不思夫富贵之难感动,而私忿不复者,人之所难能也。且保皋之不得年不为忧,而杀之不为损,居蛮夷中无法度礼义所在,而蛮夷之性,汎骛不渝,彼岂知夫天下有公义,不可以私怨杀人者一至是耶?保皋之志宜快也,而反以为欢,复分之兵使平难,其所存可知矣。观夫光弼说王忠嗣之立赏以收石堡,坐降二将,与夫指顾军中,军中不敢仰视,其才必有过人者。使子仪当受命之时,因事中伤之,则天下必曰子仪之杀光弼也以前日之嫌,然则子仪岂人也哉!而又光弼之材,诚有可用,其不杀也宜矣。故曰,子仪诚畏天下公议,而不杀之,非不能也,势有不可而不敢也。若是,则保皋为优矣。且牧之讥居易为文作纤艳不逞,而称宁陵之围,昌杀其甥为当。史既评其非是,然则牧之论兵,愚不敢不与。至于去取乎人,牧之未免乎有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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