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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墨癖说 宋 · 李格非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九二、《宋稗类钞》卷三二
有出一函,其制为璧、为丸、为手握,凡十馀种,一一以锦囊之。
诧曰:「昔李廷圭江南李国主父子作墨,绝世后二十年,乃有李承晏,又二十年有张遇自是墨无继者矣。
自吾大父得两丸于徐常侍铉其后吾父为天子作文章碑铭法当黄金,或天子宠异,则以此易之。
于是两手当心,捧研惟谨不敢议。
然余私怪余用薛安潘谷墨三十馀年,皆如吾意,不觉少有不足不知所谓廷圭墨者,用之当何如也」?
他日客又出墨,余又请其说甚辨。
余曰:「吁!
可以不爱墨矣。
且子之言曰:吾墨坚可以割,然余割当以刀不以墨也。
曰:吾墨可以水中再宿不腐,然吾贮水当以盆罃不用墨也」。
客复曰:「余说未尽凡世之墨不过二十年,胶败辄不可用。
今吾墨皆百馀年不败」。
余曰:「此尤不足贵。
余墨当用二三年者,何苦百年墨哉」!
辞穷曰:「吾墨得多色,凡用墨一圭,他墨两圭不逮」。
余曰:「余用墨每一二岁不能一圭往往失去乃易墨,何尝苦少墨也?
唯是说刷碑印文书人常常少墨耳」。
客心取胜曰:「吾墨黑」。
余曰:「天下未有白墨」。
虽然,使其诚异他墨犹足尚,乃使取研,屏人杂错以他墨书之,使客自辨,客亦不能辨也。
因恚曰:「天下奇物要当自有识者」。
余曰:「此正吾之所以难也」。
珷玞所以不可以为玉,鱼目所以不可以为珠者,以其用之才异也。
今墨之用在书,苟有用于书与凡墨无异,则亦凡墨而已焉,乌在所宝者?
嗟乎
非徒墨也,世之人不考其实用而眩于虚名者多矣。
天下寒弱祸败所由兆也,吾可以不辨于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