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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辨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五、《宋文选》卷三二
予于治经之暇,喜攻文词,摘奇抉异,可喜可愕
客有视之而笑者,作而曰:「上方经术作士,美其才而用之,开未发之聪明,涤已昏之智虑
能可用,不靳爵禄
苟在所弃,虽贵必贱。
太学万楹栉比鳞次良师先达朱紫焜晃
孰教孰讲,三经巍巍,法有不善,随改随革。
降诏四方搜剔草茅闻风而动纷纷如也。
于是膏辖秣驷,裹囊举橐,担簦蹑屐,千百其辈。
岷峨瓯越不以为远,毂击肩摩,骈凑阙下
秉气抱术,布其所长,陈义吐词,必性必命。
商周而上万口同舌,秦汉以来,皆所不道。
大人有意于藐,论轩冕不以为荣。
敝风靡俗,愈久愈变,何君子之独未化也?
濡墨含毫,文不载理,澡身泛滥之渊,疲精于词说之囿,负天作人之意,非学者取仕之谋,岂所以猎名誉而享尊荣哉」?
予闻其言而笑曰:「予出其文,客论其质;
予示其迹,客疑其心。
辨则辨矣,恐不免于误也。
客之云云毋乃好随而失上之意欤?
文非其文,予之过也,客之误者,客其听之。
方今天德清明圣学渊懿九州万务,无一不理
大业巍巍神道荡荡百姓皞皞不识不知
号令雷奔政教风靡,虽天虽神,不能违也。
公正之路,与阳俱开;
私邪之门,与阴俱闭。
子奚不攀朋拉友,连镳并驾蹀躞乎既通之路,而乃崎岖跛𨁟,忧恐战掉,而敲击乎已闭之门哉?
必欲奉令承教循职辨务,用子之才而拂其贪利之谋,享上之心而去其揣摩之意。
然后使知人宰辅体天忧勤之心,笼络贤才汲汲于荐进之务,则如客者不忧其穷矣。
然而士行其志,各有两涂不在官守,斯有言责。
于二者今皆无之
宜息而动,神所不与;
可默而言,道所不载。
客今之势,实似于此
为所可为,文字而已不外乎道,不违乎理。
不用此以钓名而取位,亦何苦苟作而徇俗也哉
天下有道庶人不议。
士之所学,固异乎民。
盐梅醯醢异品相用以水济水,又焉用之?
客将因予之文,而授予揣摩之术,是无异操瑟而倚齐门者也」。
客复怒而言曰:「议论既一,风俗既同时文之体,既可师矣。
又欲譊譊以胜,其以我为非耶?
人其以尔为非耶」?
予复笑而答曰:「君子之文,归于而已矣,岂有时不时哉!
五经之文,久而愈新;
百家之辞,是者长存
讲之不精,其理乃昧。
论乎其文,则古犹今也。
魏、晋、隋、唐之间,道德灭裂之后,其理益开,其文益彰,于是之词,刻镂以为工,王、杨、卢、骆之体,纤艳以为巧。
一时之工,一时之巧,谓之时文不亦宜乎
若夫国语》、《左氏》、史迁班固之伦,虽或说理而有疵,孰不论文而可贵
秦汉而下,所历者几年,而经几时矣,亦可以谓时文乎?
况今日之所谓文者,发明道德之意,劈析性命之学。
所以润色鸿猷扬厉伟绩,追三代顾盼之中,而运四海指掌之上,毕在于斯文而已岂若魏、晋、隋、唐之所谓文者,特变一时之体而已哉?
是以真是真非既立朝廷之上,妄誉妄毁不行闾巷之间。
议所已定,则确乎岂支山之立;
所已行,则浩乎如巨川之流
匹夫毁誉,夫何足增损其已成之势哉!
客乃欲窒吾之心而相期于时文之内,变吾之守而见置于流俗之中,飞辨骋辞咆哮奋迅,自以为得上之意也,岂不欺哉?
且夫天地之大无所不容万物之内无所不有是以四凶在廷,而不足以唐虞之治。
不知此,而以谓知其为文人人是矣,非愚则谀,非子而谁斯可?
不足以秋蝉之翼,而欲举乌获之任不足以泰山之状,而欲斗离娄之明譬犹虎背而驰,逐影而走,惊悸掉荡,死而不休
然则腐草之馀,果何补日月
涓滴之溜,果何益乎沧溟也哉
以为时文,自不时者矣」。
不悦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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