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章惇劄子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一、《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古人有言曰:「虑善以动,动惟厥时,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此忠臣之所当行,而明主之所宜虑也。章惇罪恶既大,陛下不复听信,犹在相位,岂所宜哉?且惇尝求去,而陛下不许,此固足以彰圣人宽大之德,然而疑则不用,用则勿疑,乃圣主任臣之法,疑而用之,实为不可。陛下之所以未从其请者,不过以先帝山陵在近,不欲以使事改付他人而已。若审如此,所谓执一而废百也。祖宗故事,山陵命使,必以先朝宰相。是以丁谓既去,则改命冯拯,王圭既死,而蔡确代之。拯之与确,皆是旧相。当时若无旧相,亦须改命他人,执一守株,非所以权大事也。今自惇之外,先朝旧相未致仕者,更有一人,范纯仁是也。虽以奸党得罪,而天下皆以为贤;虽有目疾,而其心不盲。陛下若举而相之,可以收天下之心。昔先帝起惇于谪籍之中,欲用纯仁,自有此例。若纯仁以疾不来,则是去就在纯仁者也。擢任辅相,事出独断,自唐以来,虽见任宰相,不得预闻。臣以孤外之踪,遽敢及此者,臣非敢荐纯仁也,为陛下思所以去惇之策,无出于此也。臣请缕缕言之。盖自绍圣以来,蔡卞造作奸言,假托经义,负诬神考,轻欺先帝,唱为国是,以行其私。凡惇之所行为天下之害者,其谋皆发于卞。干纪紊政,其事不一。然原其乖背之始,则不过妄论继述两字而已。用孟庄子之小孝,违武王之大孝,务以恶名,胁持上下。二圣已察其欺伪,而卞等不悛,持此益固。论夫妇之终始,语兄弟之厚薄,阴谋密计,何所不至。当此之时,陛下若斥逐章惇,而不以宰相为山陵使,彼必以谓陛下不厚于泰陵矣,然则惇未可以斥逐也。今其请去,则不可不从也。永泰陵使不可以他人为也,然必先朝宰相为之,然后可也。设使惇未肯求退,则在陛下似亦难处。今惇自请,则不过许之而已矣,何所疑哉?然而欲命先朝宰相以代山陵使,则舍范纯仁其谁乎?臣谓陛下若相纯仁,则可以慰天下思贤之心,可以示二圣用平之意,可使有罪之人必无反侧,则是一举而众美具也。出命之日,永泰使事权付先朝执政,以待纯仁之来。若纯仁不来,则权付之人,自可行矣。非是不使旧相,盖由旧相辞免,则次官将命,于理为顺。又况纯仁目疾,自不妨陛下他日别命宜相之人也。臣愚不避小嫌,竭忠尽虑,若蒙省察,速使惇去左右,则忘身徇国之人始敢安枕而卧矣。时不可失,机不可玩,愿陛下深念而决行之也。天下之故,反覆无常,当以人事辅成天意。古人既往之迹可證可验,非臣笔端所可具述。臣不胜拳拳爱君之心,惟陛下赦其僭易,采其所言,断而行之,天下幸甚。
〔贴黄〕臣十一日劄子云:「祔庙以前,且当明辨邪正;躬揽以后,乃可大明黜陟」。诚恐惇等未去之时,机事不密,为害不细。伏望陛下用臣前章,且以职名出惇于外,然后合集众智,共议典刑,缓而不迫,举事必当。先朝宰相苏颂致仕,命为中太一宫使。纯仁若以疾不来,则此例似可行也。若得纯仁居京,则有事可以访问,养老乞言,无大于此,何必过示优假,如司空重事之类,使其处此而不安乎?范纯仁乃臣妻党之亲,臣虽未识纯仁之面,而今日之言,不能无嫌,臣不敢以小嫌而废公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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