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丘县学记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八、《鸡肋集》卷二九、《苏门六君子文粹》卷六八、《四续古文奇赏》卷二六、《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九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民可以诚化,而不可以文治;吏功可以岁月致,而不可以一朝成。古者继世以立诸侯,又命之教而为学,使各以其身化于其国。然中材之君,意竭于有为,而先王之事业旷时而不一睹。况夫后世吏不得久于其官,而庠序之教已微。吏有爱民不苟之心,不幸或不得为而去,或虽为之,名具而实亡。以其卤莽灭裂仅存之馀,而施之其久坏不安之俗,故为其事而无其功,豪杰远识之士,以谓是区区何益于为民而不为!中材乍存乍亡,而不肖者尽弃不省。而好更张喜事者,乃始务修此,以盗名于众人不为之中。则学之存否,于吏治之损益,信未有系也。盖如卓茂、鲁恭,其治至使民相仁爱,不犯有司,而亦不闻其朝夕与民诵诗读书、舞乐释菜,常常从事于此,而惟其诚心实事,则固有以得之。然俗吏至或一切务簿书、狱讼、财赋,无爱民之意。士亦不本乡党庠序,而游谈四方,专以干禄。于此,以为文不足为,或不得久而不为,则至于俗隳弛已甚,本又不立,孰从而维之?谯郡张柔文刚好学而有文,为令沈丘,尝曰:「位无贵贱,皆可以行志;民无古今,皆可以道理齐也」。则欲以其学试之沈丘,使民于衣食必以时,教民于相收养必以孝弟廉耻。三年而民有改,文刚喜曰:「吾所知信是,吾民可与言矣」!乃从其邑子论古之学者所以治心修身非干禄之意,而士亦欣然相与化之。乃建学孔子庙中,貌像、堂室、东西序之房,与祭器、廪庖皆有所,盖为屋四十楹,可以待乡先生之讲道,而来子弟之愿游者。属补之记,补之曰:世之所患,先王之事业不可为。非先王之事业不可为,而其势不得为。治天下有本,而徒于其末救之,则智不胜;无以为之大,而仅为之小,则力不足。虽然,导民之道唯其所欲,无不可成。民尝见者则识之,尝为者则能之,耳目习熟于此,而中心不喻,人情无有也。文刚于是能知其本,则其所施设宜有先后,非特以备观美,人为亦为而已。武城弦歌,夫子戏之曰:「割鸡焉用牛刀」?然亦各以教其人使知道,则子游之意卒乎为是。以为不告朔而饩羊可遂去,则夫子之所悼也。民常病诈,而至其化,上之所为则甚信。晋之俭,秦之好车马,郑卫之音,宛丘之婆娑,以《诗》、《书》所记行四方,察其风俗,无不近者。当其一时上之所为,岂自知能入人如此之深耶?其渐靡使然。朝鲜去箕子千载,至汉时,其民饮食犹以笾豆,民不相犯,耻淫僻。其后,吏及贾人往者稍侵之,俗乃益衰。朝鲜夷貊,况中国哉!后之来者尝无忘文刚所欲为,则沈丘之民虽使世世知好学,俗纯厚易治,无不可也。元祐二年五月十日晁补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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