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明道先生书(二)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七八、《杨龟山先生集》卷一六
某尝欲治《春秋》,读之数卷,浅识未能窥见其门户。远去师席,疑无质问,中欲辍之,又惜其初心之勤,惓惓不能自已。诵习之馀,每妄有所亿,然未知圣人之旨果可以如此求否。谨录之以质诸左右,傥因暇时一赐观览,正其非谬,以开导之,则幸甚矣。隐元年:「郑伯克段于鄢」。段以不义得众,公弗能制,终欲制之,畏人之多言,则克段者郑伯而已,非国人所欲也。故不称国讨而书曰「郑伯」,盖交讥之也。夫仁人之亲爱其弟,非徒富贵之而已,亦必为之节也。富贵而不为之节,使之骄慢陵僭,以速祸败,则其亲爱之也,适所以害之耳。故《诗》称郑伯不胜其母,以害其弟,而《春秋》书曰「郑伯克段」,正谓是欤?夫克者,胜敌之辞,以胜敌之辞加之,则段之强可知矣。段之强,由辨之不早辨也。「日有食之」,《谷梁》曰:「吐者外壤,食者内壤,阙然不见其壤,有食之者,言有物食之也」。夫日月之变有常数焉,此巧历所能穷也,而《春秋》记以为异者,盖先王克谨天戒,因以正厥事,则日之有变岂徒然哉,必有以也。故书曰「日有食之」,而其辞若有食之者,盖所以归咎于人事,而不以常数为不足畏也。桓元年三月,「公会郑伯于垂,郑伯以壁假许田」。二年三月,「公会齐侯、陈侯、郑伯于稷,以成宋乱」。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夫宋督杀其君而公成其乱,取郜大鼎以归,公弑隐公而郑伯会公于垂,以壁假许田,则鲁之乱,郑伯成之也,不书,为内讳也。夫郑伯之假田与公之取鼎,其求赂一也,而书之异辞,内外之分然也。三年夏,「齐侯、卫侯胥命于蒲」。胥命盖若葵丘之会,束牲载书而不歃血,有五命之类是也。齐、卫敌国,莫为命主,故曰胥命也。至治之时,诸侯述职以听天子之命而已,何胥命之有哉!然葵丘之会不书命,何也?盖五霸桓公为盛,葵丘之会实为盟主,故不书命,盖不与其擅命也。其他若及宋之类,义例甚众,并前书所问,皆未能晓,略赐疏示,乃至愿也。浼渎左右,徒用愧畏,惟先生诲人不倦,未拒绝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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