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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会科场奏状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八九、《西台集》卷一
右,臣今年三月宣命入内进士覆考官
及臣自守以来,累蒙差入试对读考校,熟见举人科场文字,颇知诗赋经义取士利害之实。
朝廷议改科举,欲具奏陈,而臣备员府僚事务繁并,猝无须臾之暇,得尽愚见
今臣获解府事,待罪儒馆,窃闻士大夫所论科举利害,犹未有定说
诗赋者,则指经义为易习难考,而不言诗赋之名卑于经义
尊经义者,则指诗赋为雕无用,而不思经义取士其实如何
诗赋经义利害固已未决,而又各匿其所短,暴其所长,此所以更相不信而无定说也。
诗赋经义之比易见也,使举子声病偶俪文章应有司之求,与以圣人之经,原圣人意而立其说,则道之尊卑,志之远近不待言而可明矣。
诗赋行几五六百岁而未厌,自隋唐以来高才达识立功名有道艺者往往出于其间
经义之行无二十年,天下已有倦色,而亟复诗赋
岂尊且远者不足以济务,而卑且近者反宜于世耶?
盍亦要其本末始终而论之?
经术者,古学也,可以谋道不可以科举之用。
诗赋者,今学也,可以科举之用而不足以谋道
若使天下之士不为科举治经且如辅嗣之治《易》,之治《礼》,安国治《书》,杜预之治《春秋》,则虽举隋唐以来诗赋岂能四人之所治?
如纳四人于今科举之间,则亦化为举子文章矣。
诗赋经义利害至此而见,臣请明言之。
扬子曰:「天俄而可度,则其覆物也浅矣;
俄而可度,则其载物也薄矣」。
盖言圣人之经幽深闳远,如天地高厚,非可以不道治也
孔子曰:「加我数年,五十学《易》,可以大过矣」。
汉唐诸儒亦多抱经白首然后名家近世孙复治《春秋》,居泰山者四十年,始能贯穿,自成一说,人犹以为未尽春秋》之旨意
熙宁元丰进士今年治经明年则用以应举
传注之学不足得失,则益以新说
新说不足以得失,则益以佛老之书。
至于分章析字旁引曲取,以求合有司
圣人经术遂但为卜利禄之具,要之应举得第而已岂有正心诚意经术,谋圣人道者哉?
臣愚不知经义科举者,欲尊经术耶?
欲卑经术耶?
欲卑经术固无此理,然使举子分章析字旁引曲取,以求合有司,而为卜利禄之具,则是尊经术而反卑之。
诗赋之学固无益于圣人之经,而圣人经术不为举子之所乱,尚自若也。
士之有志者,不害科举之外正心诚意治经谋道
若曰:「治经佛老之学与分章析字旁引曲取者,皆前在位者之所使,今而不为何损于经」?
既以经术为卜利禄之具,使求合有司得失之虑交于目前,臣恐后日在位者之所使有甚前日者矣。
要之为术不善则一矣,岂可逆知无损
诗赋经义利害可得论者一也。
举子之取名第,止问得失而已
既问得失,则不得不趋时所尚。
王安石在位,则经义欲合王安石
司马光在位,则经义欲合司马光
其小焉者不可胜论,臣请论其大者
王安石不治春秋》,熙宁元丰之间义遂废《春秋一科,而学者亦讳《春秋不言
司马光治《春秋》,元祐之间经义班班附会春秋以为说。
可谓正心诚意治经谋道之人乎?
圣人之道有损乎?
有益乎?
虽然不可以举子也。
应举,必有得失之虑;
既虑得失,则不得不经义取合在位之人。
王安石在位经义不合王安石,则有司不敢取。
知有司不取应举则不若勿应而已矣。
天下应举无虑数十万人,而人人皆以经义苟合在位以卜利禄,则风俗伤败操行陵夷未必不由科举之致。
诗赋虽为无用,然作《圆丘天赋》,则止赋圆丘象天而已矣;
作《性仁赋》,则止赋性仁而已矣。
虽欲取合在位之人,其路无由
取合固已无益,所以不为
难臣者曰:「废经义而用诗赋诗赋不可以取合
若以策论合于在位,则如之何」?
臣应曰:以策论合于在位所不幸,而又益以经义使为合,岂嫌取合之少乎?
科举之体,常以诗赋经义去留策论高下,彼于去留之间无以取合,则为高下取合者必少。
治平之前策论在位者,未有熙宁之后以经义合在位者甚众也。
诗赋经义利害可得而论者二也。
取士道古亦有之,乡举里选是也
朝廷若复乡举里选,方得取士之正,是求贤也,是求能也。
如谓乡举里选未可猝行,则今日取士非敢必曰求贤,亦非敢必曰求能,特为科举不可而立法尔。
若曰求贤,则诗赋经义不知人之贤否
若曰求能,则诗赋经义不知人之能不能
贤能不可以科举得,则诗赋经义姑问其为科举之后便与不便尔。
诗赋虽若无足为者,而题目或出于经,或出于史,或出于诸子百家
而习诗赋者,必须涉猎九经,汎观子史,知其节目精华始可从事,而策论之中又自有经义
试取举人未罢诗赋之前策论之中所说经义,与既罢诗赋之后治经义者校之,相去几何
涉猎汎观,必粗知前言往行治乱得失,而聪明特起之士,因此自见于世者甚众。
由是观之,诗赋虽若无用,而其术能使举人粗知前言往行治乱得失而通于事。
是其名则卑,而施于科举偶得其术而便尔。
至于经义不然为《书》者不为《诗》,为《诗》者不为《易》,为《易》者不为《礼》,为《礼》者不为春秋》,是知一经四经不知也。
虽有策论,而论题自见所出易于为文
策则人人挟策括以待有司不出掌握,举可问者具在其中非所以广学问也。
多闻博识之士世自不乏,而所治之书粗通策问有备,遂可以得名第,其势不暇留意其他书史
若非常从旧日科举之人,则所谓前言往行治乱得失,殆无以自见于世。
经义之名则尊,而施之科举偶非其术而不便尔。
而又自隋唐以来高才达识立功名有道艺者,往往出于诗赋之科,似有成效
朝廷必欲效古以兴贤能,则请俟复乡举里选
如止为科举不可而立法,则异日设官分职,凡所与天下之治者,必多由科举而进,非细事也。
诗赋经义之学,不识当取施之科举已见成效与知其术可取者为之耶?
当取施之科举未见成效与知其术之不便者为之耶?
诗赋经义利害可得论者三也。
至于诗赋有声律而易见,经义则是散文而难考。
诗赋所出之题取于诸书而无穷经义所问之目各从本经而有尽。
诗赋题目百变,必是自作之文;
经义理趣相关,可用他人之作。
诗赋难为豫备足见举人仓猝之才;
经义则易为牢笼多是举人在外所撰文字
诗赋则惟校工拙有司无适莫之心;
经义则各尚专门试官多用偏见以去取。
如此小小利害难以究述。
朝廷虽复诗赋取士,而诗赋上犹经义,是诗赋经义利害均也。
若以经义可行,则无事诗赋
若以经义为不可行,则既复诗赋而又略存经义不过举人诗赋之外知经尔。
虽然,又非术也。
科举之未变也,诗赋以观其词采策论以观其经术时务
论题出于六经,是经术也;
策问而及经旨,是亦经术也。
岂必名为大义则谓之经术不名大义则不谓之经术
盖昔之策论虽非大义,而策问论题或出于《易》,或出于《礼》,或出于《诗》、《书》,或出于《春秋》。
无所不出,则举人亦无所不留意
虽非纯于经者,而《诗》、《书》、《礼》、《易》、《春秋》必泛达也。
今既于诗赋之外人治一经而为大义,则策问论题必须举人专治,而不敢出于五经之中。
举人策问论题不出五经所以备有司者约矣,则亦将为《书》者不为《诗》,为《诗》者不为《易》,为《易》者不为《礼》,为《礼》者不为春秋》,是亦知一经四经不知也。
虽有诗赋,而举人诗赋留意与为经旨而留意五经取舍不同,是诱之使浅,驱之令狭也。
为今之策,莫若专复诗赋取士,而不累于科举进治经之人。
专复诗赋取士,则隋唐以来高才达识功名道艺或可以兼至
不累于科举进治经之人,则圣人之经旨庶不为科举之所乱。
若论今之举子已习经义虽复诗赋而有不能为者,则愿设嘉祐明经之科,以待不能为诗赋之人,所取之数与推恩薄厚,少增损于嘉祐之制,则人无难矣。
明经近于经义,而术与今日经义利害不同
明经常少,取进士常多,则天下之应举自化而为诗赋不以法制而渐复其旧,术之善者也。
经义取士,实虽不至而名近于古;
诗赋取士实则几矣而名不及经义
区区者徒见朝廷经义、复诗赋,则以为好古而已矣,而不知经义不可累以科举也。
既罢之后,当诏天下穷经谋道胡瑗孙复石介者,置以为博士教官使传道于诸生,则今日之所尚,才得经术之正而无科举之累,道之美者也。
盖旧政已废而复之,其名近古而改之,则民疑。
然则诗赋取士,设嘉祐明经之科以待不能为诗赋之人,而又诏天下穷经谋道、不累科举者,使传道于诸生,则政有并举,才无或弃,亦可以释民疑矣。
惓惓之忠,惟朝廷裁择
贴黄〕臣窃见朝廷平日举事,虽事体不大,犹多循用故常,慎于更改
更改之后有意利害,非目前思虑之所能尽,不若用故常之为便也。
今以诗赋取士所从来远,且以本朝言之,如吕端李沆王旦鲁宗道王曾韩琦之徒,百十年之间,凡所与社稷治天下,多出于昔日进士之科,其为故常大矣
然则凡今所以科举者,非止为科举而已,盖知异日亦将求柱石股肱其间非细事也。
如度用经义决能取士过于诗赋之所取,则今日所论诗赋、经义皆是馀事,勿恤可也
若未能臆度,恐误朝廷久远用人之计,即乞更加审谛,以平日举事慎于更改为意
诗赋策论四事之中,诗赋最难修习
自非超异绝出之才,作诗赋兼策论以从科举未见其有馀力也。
今既为诗赋策论,而又于诗赋之前增大一场深虑举人所不逮。
自来科场逼试之时,皆息力养锐
入试第一诗赋,至次日试论文字不多方可。
第三日却试策
今于诗赋之前先以大义一场困之,至次日才试诗赋不惟场第太多考校增冗,兼举人就试所患苦。
朝廷诗赋又试大义者,必以大义经术之故。
举人诗赋欲得名第,习大义亦止欲得名第,皆借以干禄之具,非真所谓经术也,与诗赋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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