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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说(四)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五七、《演山集》卷五○
先王在上,域民以礼,不以封疆之界;
固国以仁,不以山溪之险;
威天下以义,不以兵革之利。
虽有坚锐固塞,无所用矣。
军将者,有养人之德;
师帅旅帅者,有帅人之智;
为长司马者,有事人之志,有死难之节。
虽有掎契司诈,无所用矣。
长人之仁,帅人之智,六术五权,在乎拱揖顾指之间,人之所不能测者。
齐桓之节制,不可以遇三代之仁义。
仁义之用,非特在乎先王所以固国与威天下而已。
有德之将,有智之帅,仁义不可以胜用焉。
宵则人息之时也,使之索绹;
冬则人休之时也,使之乘屋。
豳公非固劳之也,以为不若是无以致其乐焉。
民无违力,地有馀利,然后朋酒斯飨,称彼兕觥,以尽其欢,则昔时劳之也,所以为今日之计欤!
国子之合,无政则乱,无教则愚。
正之也,移屏而已,无成均之法,则人性失中;
其教之也,记诵而已,无道德之师,则人心失性。
成均之法,成人之性,均其过与不及者也。
蔽于天而不知人,非此所谓有道;
蔽于外而不知内,非此所谓有德。
政者国子之所禀,则以中法治之,故为之大司乐
道者国子之所学,则以中德致之,故为之师氏。
保氏养国子以道,则所谓有道者教之也。
师氏以三德教国子,则所谓有德者教之也。
天下之民,不敢擅有所之适者,为夫节有期也,天下之奸绝焉;
不敢擅有所赍操者,为夫传有说也,天下之盗绝焉。
五言之出是,则天下治,故此八音安以乐。
民以五言而报上也,有美有嘉焉。
五言之出非,则天下忽,故此八音怨以怒。
民以五言而报上也,有箴有刺焉。
以五言之嘉美者而纳乎上,则上知所因矣;
以五言之箴刺者而纳乎上,则上知所革矣。
万民之言,以六律与之音;
八音之气,以六律与之度。
是故内通乎性,外通乎政,君子闻之有所思焉以兴,圣人在之有所悟焉以改。
十有二律生于十二气,十有二声出于十二律。
阴阳之道,天地之理,夫妇之情,父子之性,声律之中存焉。
况有先王之化,上以和天时,下以和人心。
述五行之和气,播之于八音;
采万民之和言,奏之于六律,则其所感之幽,所作之微,犹役于阴阳焉。
先王之政在中国者详于九州,在九州者详于四海。
夷蛮戎狄、人民财用、六牲九谷之数,知其利害而已,故略于九州。
九州之政,各有诸侯,制节谨度,同其贯利而已,故略于中国。
乱臣之肆无所不僭,至于僭乐则尽之矣。
先王以乐象功,以舞观德。
季氏八佾舞于庭,则将以功德自视于天子矣。
未至于斯极者所不忍,季氏忍为之,则其孰不可忍哉!
「有来雍雍」者,以其和故;
「至止肃肃」者,以其敬故。
能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先王。
然后享皇考之祐,则曰:「宣哲维人,文武维后」。
享皇天之祐,则曰:「绥我眉寿,介以繁祉」。
周之天子苟无穆穆之德,则安能致是哉?
祭祀之始,天子致助,至有辟公之显相;
祭祀之终,皇考致祐,至有皇天之繁祉,事其先王之至者也。
宗庙之祭,歌之以彻,其以此欤!
三家特陪臣耳,事及三庙,堂上之彻,庭中之舞,辄用天子之制,乱名丧实。
《雍》之作也,又奚取于彼哉!
道高而尊,造物者也,惟造物者为能覆盖愚众之罪过而治之,此冢宰所以为天官
地道卑而亲,成物者也,惟成物者为能司牧愚众之善恶而教之,此司徒所以为地官
先王之治有政,所以立礼;
有刑,所以弼教,政不为虐,刑不为暴,本乎一道而已。
盖自治官以道为本,出为政刑,岂有他哉!
辅予盖覆之所不及者耳。
后世之治,上无道揆,下无法守。
然后道之以政,不以立礼;
齐之以刑,不以弼教,天下始有无耻之民。
然而王宅厥心,不能有大宰,亦乌用宅哉!
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
大宰建其书,佐王而治其近者也,故以正典以正百官;
小宰莅其事,贰王而治其远者也,故以正职以正万民。
孔子曰:「政者正也,子率以正,孰敢不正」?
朝廷之上,乡明之君,中心无为,以守至正。
一人帅以正,则百官孰敢不正?
百官帅以正,则万民孰敢不正?
西面之卿,其德足以佐王;
东面之孤,其德足以祐圣。
三公北面,而有答王之道。
王族、故士、虎士从王于路门之右;
大仆、大右从王于虎门之左。
虎贲缀衣趣马、小尹、左右携仆,百司庶府,当如文王之世,有仁以为常伯,有能以为常任。
所守不戾乎法,所负不愧乎位,岂有他哉!
正之王,克其宅心而已。
文王宅心有道,施于有政,则自王廷之臣,都邑诸侯之官,典掌夷狄之吏,莫非吉士,克俊有德。
周公之作《立政》以告嗣天子王,非敢废也,后德惟臣,良臣惟圣,百官既正,还及于上,此政之所以成圣乎!
六典以治邦国,八则以治都鄙,八法以治官府,官成以治万民,礼以治宾客
而诸侯群吏万民,还以治乎我者。
宰夫之所待,则故其所逆之士而理之;
大宰之所待,则揆其所逆之情而弊之。
道之所案,所以立体;
道之所寓,所以致用。
立体于中,致用在外。
故王大旅上帝,张毡案,设皇邸。
皇譬则道之用,毡譬则道之体。
其体不可外也,宿次之中,所以有毡案焉。
道以柔为体,则以刚为用;
道以质为体,则以文为用;
道以方为体,则以圆为用;
道以圆为体,则以锐为用。
毡之为物,质而能柔,所以象道之体;
皇之为物,文而能应,所以象道之用。
虽然,文采节奏,道之所寓以应物者,乌可以为常哉?
物至而应,事已而寂。
庄子曰:「仁义者道之蘧庐也,止可以一宿」。
此皇所以见于邸欤!
先王之事天神,以谓不称其道,不足以当其意;
不当其意,不足以致其飨。
张毡案未足以况道之体,设皇邸未足以明道之用,则有大裘而冕以为祀天神之服,四圭有邸以为降天神之玉。
大裘以象天道,大裘而冕以象天德
秉邸圭以降之,所以象其用;
植苍璧以礼之,所以象其体。
道以质为体,则以文为用,大裘衮冕所以况之
道以圆为体,则以锐为用,邸圭苍璧所以况之
鼓之为物,以和军旅,以节音乐,以正田役,以作士众之气者也。
车骤徒趋,鼓与之进;
车发徒刺,鼓与之戒;
车徒坐作,鼓与之行止。
易车险徒,先王所恃以却敌者也,然而坐作进退、疾徐疏数之节,在鼓而已。
立政以为八柄,以驭群臣,王之所操;
立德以为八统,以驭万民,王之所举。
臣之趋走,民之从服,疾徐进止,在我而有节焉,王之所御也。
王固国以仁,不以山溪之险;
威天下以义,不以兵革之利;
域民以礼,不以封疆之界。
鼓天下之民由道之大者而归焉,王之务也。
坐作进退,疾徐疏数之节,一时之教,以待不虞而已,岂足以语王哉!
故诸侯执鼖鼓,军将执晋鼓,师帅执提鼓,旅师执鼙鼓,而王之所执则路鼓而已。
人鬼,人道之大者,故路鼓以鼓鬼享而王执之;
军事,国事之大者,故鼖鼓以鼓军事而诸侯执之。
诸侯有君之道,故执事之大者。
谨度以事王,故执事之大者而已。
四鼓之用,莫尊于路,莫卑于鼙。
进则患怯,退则患纷。
军将执晋鼓以锐其进,卒长执铙止鼓以肃其退。
鼓退而止之,训习之终;
鼓作而通之,鼓行而节之,训习之始。
惟其训习之始,不可不慎其乱,故两司马执铎,所长者寡,所听者详故也。
节鼓虑其过差,尤可慎者,故惟五人而一节焉。
师帅之于一军,有不能进者,自为二千五百人,所主而已。
晋则听将军焉,故执提鼓而已。
车徒之众,骤趋驰走,坐作发刺,皆中其节。
诸侯军将旅师之驭其众也肃,故鼖鼓以鼓。
军事非王所务焉,执于诸侯而已。
治野之法,有治其氓者,有治其地者。
以下剂致氓之类,治其氓也;
夫间有遂之类,治其地也。
水能为田之利,亦能为田之害。
先王为之通其利,防其害。
便于谷粟,则妨于车徒。
先王则使无妨于车徒,有便于谷粟。
故万夫之地,为之五沟以致水利,为之五涂以防水害。
会归于路,以达于畿,则五涂下利于水,上利于车徒矣。
路会十道而归之畿,川受十浍而归之海。
民之达于畿也,其犹川之赴海欤!
朝、觐、宗、遇、会、同六者,诸侯致勤于王者也。
时聘、众见、间问、归脉、贺庆、致禬六者,王致爱于诸侯者也。
诸侯以礼其勤,而王弗以仁其爱,则诸侯岂可以虚拘哉!
智力能不未尝相同,而亦未尝不相为用,天之理也,先王明其相用而为之制焉。
府史胥徒,在官而有力者也,使之为正师司旅之用,乃为八职以治之。
百工农妇,在民而有力者也,使之为王公士大夫之用,乃为六职以治之。
有质而无文,则物之用废;
有华而无实,则物之体废。
在天有时,在物有理,在人有德,在世有事,未闻偏立而独得者也。
虽然,文华去道也远,且以阐吾之实。
然而实与质丧,则其孰以为文华哉?
故凡绘画之事后素功者,以素为质,以质为本,不可忘也。
素之在天为秋之序,在人为性之质。
万物至秋,动者还静,华者即实,然后反一,春夏则其文耳。
君子内视见素,感物而出之,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不言而喻,人之文绣有不若者,岂特绘事也哉!
《诗》曰:「巧笑倩兮,美目盻兮,素以为兮」。
巧笑美目之文,见于容貌之间,无素而徒致其文,则趋于乱而已。
有诚心之所乐,然后有倩兮之笑;
有诚心之所向,然后有盻兮之视。
是则素以为者也,此庄姜所以贤乎!
六色之次,以其五行之相胜而相用;
五采之治,以其五行之相生而相继。
六色缋以为衣者也。
衣,阳物也,君之道也,则缋以成象。
阳主造始,以孳万物,故其六色之次,以其相用。
五采绣以为裳者也。
裳,阴物也,臣之道也,则绣以成形。
阴主顺成,以奉天道,故其五采之序,以其相继。
杂而章之,工之巧也,无素为之受焉,其犹废甘以和欤,未知其为味也!
白质取其以义制人,申德威也;
赤质取其以礼事上,承燕劳也。
休农息老物,则君子不兴功;
皮侯而栖鹄,则春以功。
猛而害物者虎豹也,毅而害物者熊也,远举而难中者鹄也。
王当其役物使农、兴事造业之时,为物去害,及远中微,然后以为功焉,故张皮侯而栖鹄则春以功。
服猛去害,所制者广;
兴事造业,所建者备。
然后博施文德,怀柔远人,是故张五采之侯,则远国属。
春以功矣,吾将息之;
远国属矣,吾将燕之。
燕之恩也,息之仁也,不可废威与义以制服害物者,故张兽侯,则王以息燕。
技兼于事,事兼于义,义兼于德,德兼于道。
士大夫以事兼技,以义兼技,卿以德兼义,王公以道兼德。
人之学学其大者,故虽百工之众,一士可以治之。
以富邦国,以生百物,事职之务也。
商旅通四方之珍异,富之者也;
农夫饬力以长地财,生之者也。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士大夫,劳心而治之者也;
百工商旅农妇,劳力而养之者也。
一曰农,五曰百工,六曰商贾,七曰嫔妇,九职之序也。
六职则先百工,而商旅次之,农夫次之,妇功次之。
六职为夫百工之事而设者也,商旅农务特为之用而已。
商旅通四方之珍异,以资百工者也;
农妇长地财、治丝以养百工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