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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兴讲庄子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四八、《演山集》卷一九
杨墨之于道,其迹近,其心远
老、庄之于道,其体同,其用异。
圣人为我之心,有仁以充其类,则异乎杨;
兼爱之心,有义以制节,则异乎墨。
君子应物,可远者迹,不可远者心。
杨、墨心远圣人,此孟子所以得讼其非而禽兽之。
尝怪荀卿之罪诸子,辄引老、庄与彼墨翟、慎、宋之徒同为无见者,老、庄所以致用之异,不及知焉,予甚惜之。
岂有老、庄高明不及时变,必立区区之说,投为一曲之士哉?
仁义之失,至周而极焉。
周之所以救其失者,主于礼耳。
一兴一居莫不有法
一动一植莫不有政
其仪三千,其职三百六十,形色名声事变无穷
其行出于玄德,其义出于妙道
随人材分而应之,犹水之应物也,方圆之形,小大之器,如法而归焉。
及其弊也,王者泽竭,学士大夫不得其传。
或为形数所因,世习所迁,偏见小闻,有如仲子之介,杨朱之鄙,墨翟之泛,子莫之执中告子之外义者,天下是也
士之学去本逾远,犹木之升然华盛于末,乌有不失其根者邪?
然则庄子之高其言,与时盈虚,与数损益,以矫一时不及耳,岂私意哉?
尝谓孟子之约言者荀子详之;
孔子之罕言者庄子详之。
荀子之于圣人,其尤赘欤!
庄子之详则异于是
虽然老、庄之矫,绝仁弃义,为太甚者,岂以矫其天下者,必以过高之而后可救欤?
孔子以质之过者救文之极弊,固其意也。
然而老、庄之言不可非也,亦不可以典要孟子所以一言以及之。
汉、唐之学溺于传注之说,形数之中,不自奋发,流为污下,盖已久矣
适丁斯时,有能谈其书者,因见圣人妙道,其言新美,散在传注之间,学者得之,醉者以醒,寐者以觉,如在饥渴之时,偶得醇酒异馔而嗜之,久而不能厌也。
然而老、庄之书复显于今日,其亦时与数之所感欤!
学道之士,尝患不知其本,果知其本,发为文章,立为行实,皆馀事耳。
有问者曰:圣人言者,得其一言而悟,何俟老、庄之书而后致哉?
予应之曰:六经之书主明礼法而应万世者也,非救一时而已
立礼也详,论道也略。
得其一言而悟焉,岂非豪杰之士哉?
尝怪今之士大夫,置己而求佛,置圣人之书而诵其教。
夫由佛而孔子者,且不可以多得能自悟于一言之间哉?
方此之时,老、庄不可废也,明矣。
然而老、庄者,切究其流而为申、韩惨毒放逸
其高明而求六经焉,斯善学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