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徽宗论豫戒六事 其二 稽古 北宋 · 陈次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四一、《谠论集》卷二、《国朝诸臣奏议》卷四、《群书会元截江网》卷一、《璧水群英待问会元》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四三、《右编》卷五
臣闻尧舜之道载于二典者,其目虽多,而总其大美,皆曰「若稽古」而已。而傅说之戒高宗,亦曰:「不师古训,于何其训」。诗人之颂成王,亦曰:「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夫帝王以一身而应万有,苟不该博古今,以深究夫明君贤臣修身治国之要、骏功伟烈谋猷方略之施,与夫昏虐贼乱祸根罪首之由,取是舍非,执古道以御今,其何以堪之哉?故尧舜之所以若而顺稽,而考高宗之所以师、成王之所以学者,如斯而已矣。若夫略典坟之大道,好雕虫之小技,竞一韵之奇,争一字之巧者,此腐儒之所为,而蕴德行志功名者鄙之。况于帝王,日有万几,而尽心于卉木之间,极意于烟霞之表,将焉用之?隋炀帝尤善于文,不欲人出己右。薛道衡被诬而死,而曰:「复能作『空梁落燕泥』否」?王胄之诛,则曰:「复能作『庭草无人随意绿』否」?又曰:「设令朕与士夫高选,亦当为天子」。梁武帝父子尤刻意于文学,乃至阴阳卜筮、骑射声律、草隶围棋,无不精妙,又何补于治,适足致乱耳。何则?既骋此以为智能矣,则必恃此以骄慢天下,故贤者由是解体,而小人竞学是以资妩媚,则向所谓智能者翻为亡身之具,遗后世之悯笑者。臣闻陛下潜德藩邸时,则已留意翰墨矣。即位以来,好为诗曲,以赐亲幸,镌石镂板,传播远近。臣愚过计,恐天下之人,不能尽知陛下由天纵之能,不思而得,肆笔而成,妄以前代帝王之刓精竭虑于雕虫篆刻之为比,且曰天下之政未理而游心于是,岂不为盛德玷乎?又恐用小人之能是者,则士风靡矣。臣愿陛下痛屏浮华无用之文,不使胶于心术,惟一以切磨治道。听政之馀,躬阅书史,取其关国家之兴衰、生民之休戚,成者袭之,败者反之,以资益圣治之道,以懋稽古之德,岂不伟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