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近臣不当以直言罢制奏 北宋 · 彭汝砺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九九、《国朝诸臣奏议》卷四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七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
臣窃闻礼部侍郎曾肇以议礼不当,乞从罢黜,蒙恩降知徐州,给事、台谏有言。臣窃谓南北郊合祭事,朝廷自许近臣集议,或同或异,乃是常理,必不以此罢黜一从官。如肇用意,真国家忠臣,朝廷容纳直言,爱惜人才,义当为改命。今体问得画黄已到吏部,臣以为过矣。臣伏念才难久矣,人常千百亿而无一二,茍或有之,或流落而不偶;幸而有之,又既得之,或弃于无所用。故治安之日常不足,而危乱之日常有馀。孔子曰:「如有所誉,必有所试」。如肇者,其文可以当大命令,其学可以决大谋议。顷在西掖,屡能补缝阙漏,及还礼部,遂能是正典常,循名观实,谓之贤可矣。且并祭之礼不经见,如臣辈皆莫遑安,其能奋不顾身忤大臣,为陛下言者,独肇而已。朝廷既不用其言,又遂黜其人,故臣以为过。或曰:朝廷非恶肇议礼,谓其言过当而已。夫言不直则道不见。今病者之求药,唯病之愈是望,故虽五毒遍施、针砭切骨而不为过,使唯香味颜色之悦,则岂唯不足治病,适足以误病。《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肇之言,虽有所拂,以道观之为当矣。夫欲安荣、恶危辱,人情之所同也。臣愿陛下少留神明,以其理度之。今人不肖,朋比大臣,而肇为朝廷明是非,论然否,非为其身耶?以国家故耶?顺从缄默则速得福,奋厉激昂则速得祸,而人臣终不忍不言以负陛下,此其心不在其身而在人主,不在其私而在国家可见。如曰人臣沥肝胆、披腹心,为陛下国家长久虑患,而陛下屏去不容,此甚非计也。夫上所好恶,人之表也。今侍从之臣不能依随大臣,而陛下去之,则孰不愿附大臣?今一有言而陛下去之,则孰不欲学不言?近臣与国家同安危、共休戚,使皆附大臣而不以国为忧,闭口不言而为妻子计,此非社稷之福也。惟陛下察之念之。方朝廷多事,宜尽得心膂之贤,遍置左右,博求骨鲠之士,并为辅拂,盖犹恐不足。今有一曾肇而不能留,故臣以为过,非独臣也,凡忠于陛下者皆然。南北郊祭议始下,臣尝与肇言天地之祭至大至重,今欲易于改作,实所未安。肇云:「使无言责,某决不敢缄默。肇为礼官,其言当在肇」。遂有论议。肇既逐,臣亦难处,肇终不可留,臣亦愿与同罪焉。肇命已下而未行,臣至愚,欲望太皇太后殿下、皇帝陛下深以爱大才、容直言为念,出自圣断,且留肇置朝廷。肇守官任职,必有以报国。臣言或谬,靡所逃诛。夫改易差遣常事也,留贤者盛德也,在朝廷盖优为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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