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华轶王恭事 北宋 · 孔武仲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九二、《宗伯集》卷一四
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夫善者,圣人之所以使人自别于禽兽。及其弊也,贪者藉之以招利,激者挟之以收名。至于此,则所谓善名者,果安在哉?此有道者之所以叹也。华轶不奉琅琊王命,曰:「吾欲见天子之诏」。王恭举兵向京师,曰:「吾欲讨君侧之恶人」。虽溃败不旋踵,而亦足以偷少顷之快,劫众阻兵者,其说出于善也。虽然,考其本末而揆之以义,则二子者,岂真善也?方怀、悯之乱,逆胡弄兵,天子执辱。元帝起于江南,继正朔之绝,雪宗庙之耻,虽夏之少康,汉之世祖,何以加焉!而轶偃蹇自负,独不承令。使轶之说行,则是天下可以无王也。安帝之世,相国擅朝,而奸臣用事,其政可谓昏矣。恭位非辅相也,政非己出也,一旦连檄称兵以向天子,以诛恶为言,己则不逊,而责人以顺。使恭之说行,则是诸臣可以无上也。举错不足为天下法,而以臣抗君,以外制内,其首领横裂,何足悲也!夫时已极,而其命不可以不革;民已困,而其变不可以不通,汤、武是也。未至乎汤、武之分,则北面以终身而已矣,此理之不可易者。晋虽衰,未有桀纣之恶。二子者,动不循理以杀其身,亦天下之愚夫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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