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弃地非便奏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三、《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四○、《东都事略》卷九九、《宋史》卷三五五《上官均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二、光绪《甘肃新通志》卷八六
臣窃闻《春秋传》曰:「德以柔中国,刑以威四夷」。是知先王之治天下,其待中国与四夷,其道固异。何则?夷狄天性桀骜,恃远负险,中国弱则先叛,强则后服,专以恩养,则倔强难制,其势使然也。臣切观自陛下临御以来,惩前日边臣拓地邀赏之弊,而大臣采宋璟不赏边功之说,务以息兵养民为事,德意可谓至渥矣。然自朝廷纳西夏贡,使赍册报弊,复与岁赐,恩礼不为不厚,而戎人骄恣傲然,无柔服之意,遣使请地,邀求无已。乃知非恩之不至,待之不重,其弊在于姑息之太过耳。臣闻威过则怨,恩过则骄。怨则怀必死之心,骄则有无厌之求。昔先王之御夷狄,知威之不可独立,故假惠以济威;知惠之不可独行,故须威以行惠。然后夷狄且怀且畏,无怨望轻侮之心。今戎人之情,骄傲已见,大臣务以息兵省事为意,前日遽弃沿边四寨,以塞其请,而戎心无厌,邀请益甚,不知大臣为陛下计将与之乎?将拒之乎?与之则地日蹙而威日削,适足以增其骄淩之气,终不使之屈慑柔服以听命令。汉晁错明于边事,尝曰:「来而不能困,使得气去,后未易服也」。又况遗以土地以骄其气乎。臣闻兵以诛骄暴,骄暴去则无所用兵;政以治事,事息则无所用政。骄暴未去而遽寝兵,事未治而欲事无,是为畏事茍安之计,其极必至于用兵多事,劳弊内外而后已。昔汉因循以成七国之祸,唐厌兵以成藩镇之彊,此前事已然之验也。戎夷之情,臣虽不能知,边陲之事,臣虽未尝习,然士大夫自塞徼守官罢归京师者访闻非一,皆如臣言。又以古验今,戎夷之情,宜不相远。故臣敢为陛下反覆陈之。臣愿陛下诏敕大臣,虚怀访问塞上罢官与知边事之臣,参伍稽考,当得其实,则羌人万里之情可以坐见矣。臣闻练兵、选将、积粟三者,禦边之急务;厚赏重禄,劝士之要术。元祐初,朝廷尝敕边郡为五年之蓄,不知今日之积其数几何?不可以不预计也。夫犯彊敌、冒白刃,士卒不顾死者,利厚赏也。前日薄首级之赏,务以息邀功之士,而不知非厚赏不足以使众,此不可以不讲也。伏望陛下诏谕大臣,简略细务,留意安边大计,却羌戎无厌之求,讲练兵、选将、积粟、厚赏之术。遣知边事、可信之臣按察塞徼,以详守禦得失之实,储蓄卒伍之数。明诫边吏以朝廷之意:羌戎柔服则治兵积谷以备之,桀骜侵轶则邀击前后以挫之。退不得畏缩以骄其气,进不得兴兵以费吾财。张大天威,赫然示不可侵犯之意,则士气日奋,戎心日消,四夷无侵陵之患,中国有泰山之安矣。夫先患而谋则有馀,后事而计则无及。此天下大计,惟陛下留神,早加详择。
〔贴黄〕臣窃闻西夏见今所争兰州塞地皆控扼戎马要路,若茍欲目前无事,全不计较,轻以付与,中外之议深恐戎人捣虚长驱,熙河数郡孤立难守,为害非细。臣窃意大臣之计,务欲安静无事,故曲从其意。若异时戎心无厌,继欲请熙河故地,不知何词以拒之?臣访问沿边得替官员,皆以为戎狄之情骄则愈横。今以旁塞要地付与,徒自去其藩捍,长戎人彊悍之势,如傅虎以翼、借寇以兵,不唯无益,适足为患。为今之计,不如治兵、积谷、选将、厚赏,画地而守,勿与尺寸,使戎人晓然知朝廷之意、中国之彊,不敢轻犯。愿陛下询访执政大臣,今以塞地与之,不知果能使西夏怀惠,无异日之患否?不可必则是徒失险沮威,为久远之累。如夏人以故地疆界为言,则边将盍答以灵州亦朝廷故土,夏若还灵州,中国亦当偿以故土。如此亦足以折其无厌之请。兹边陲安危之计,尤在博访审虑,庶无后悔。
〔贴黄〕臣愚所言,非欲兴兵生事,盖西戎骄倨,请求无厌,若不讲饬边备,折其贪冒之意,其势必至侵犯塞郡,劳师费财,困弊中国。伏乞陛下诏谕大臣,早为之计,以消未然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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