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州重建州学之记 北宋 · 李尧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
六经与世上下,世与六经薄厚。教化与学通塞,学与教化废兴。知此则知所以治民矣。熙宁改元之三年秋,夏贼不庭,朝廷以征西先备北,以唐末至景德,蕃汉战冲在保塞。保之兵且素骄,时守将复已将泾,上思别得威重者以镇守之。九月,乃命东上閤门使王公来治。公下车之次年仲春,天子有诏至,曰:「古之取士皆本于学校,其人材皆足以有为于世。自先王之泽竭,教养之法无所本,士虽有美材而无学校师友以成就之,此议者之所患也。今欲追复古制,则患于无渐,宜先除去声病耦对之文,使学者专意于经义,则庶几可复古矣」。公左捧诏书,右顾僚属而语曰:「诚哉,德音也。夫天下之事,无大小莫不有法,法莫不源于古,根于学。予三世为将,居以业文为事,况国家取士乎?夫人心为君,心鸣为言,心可以为善恶,言亦可以为善恶。茍志于学,深造而自得之,则心也、言也,可以为善,不以为不善。不然,如冥行而无所之,虽有智识,必化而为邪矣。故刚者不学为暴不为断,柔者不学为懦不为仁。富贵者贫贱者,不学则失之骄、失之不知分。德行如颜、闵,文学如游、夏,言语如宰我、子贡,非天生然,是皆学之然后能之也。今学之用如此,诏革诗赋锦心绣口、抽黄对白之敝,欲人专经复古文如此,茍庠序之废,六艺之不讲,不惟诸生郡民无所矜式,是亦不能上宣朝廷劝善之意也」。公素欲广学,至是将立脩之,而度材,材不足,遂心计而阴为备。后会秋上丁,躬释奠于先圣庙,事讫,顾堂殿门庑皆老甚,有栋挠之虞,且默度所积材已具,即日促令所司,特创讲堂六楹,门两楹,即殿庑之旧者新之。所司遽承公之命而不知公之心非一日也,则以所乏告公。公曰:堂之材取于彼,门之材取于此,凡必用而不可遽求者,虽一木一石,予皆先计之矣。俄而彼者辇之,此者运之,大小之木不一日而集。匠之斤者斤、斧者斧、绳墨者弹画之功,不两月而搆具。堂之制与黄堂争雄,殿之轮奂,门庑之次第,甲一郡佛宇,睹之者必实言之者。于是砻龛石,镂学规,笔儒行于屏,绘三代衣冠车器、吉凶百礼制度于壁,书之不完者完之,什物不足者补之。虽鲁僖、文翁,亦何以加此?先是,郡下豪族百馀户,财力聚散与籍异,公以术等之立定,豪胥退耦语曰:「公所为有别智,吾宁死无犯我公法」。由是人皆神视公,而未深信之。及学兴,其土功非小也,而人知其成,不知其役,木石瓦甓无一烦于民,然后郡之人大信公德。公意保之所急者,边备也。公之来,首阅步骑,葺帑廪,峻城壁,完楼橹,奏罢牧马名号,威械既然后及学,是真知边庭内外缓急之体也。盖闻君子立教不立功,立教者治天下有馀,立功者治一身不足,此其立教者乎?夫仲尼之功,与天地覆载之功等,人日用而不知耳,非通天地人者,其谁能为民明之?保古全燕地,古今与虏邻,其风俗便骑射,尚武学,举武而仕于朝者,前后相望也。今承公乐育训诲而能喜明圣人之经,则而后安知不为邹鲁,卿相不出此乎?初殿新堂成,公率僚佐衅落之,命尧臣记年月以示后来。尧臣职卑学荒,不敢辞不能文,遂直书而已。时熙宁四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记。
按:将仕郎、守保州保塞县尉、管勾州学李尧臣撰。弘治《保定郡志》卷二四,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天一阁藏明方志选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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