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雄论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净德集》卷一五
世之论《太玄》者多矣,是非何其异乎!或曰:雄之为《玄》也,得自然之数,始于一而三之,故有天地人之体,而统之曰《玄》。四乘之极而至于八十一,故有方州部家之位,而名之曰首。从而三之,故有二百四十三表;又从而三之,故有七百二十九赞。以一首为四日有半,以二赞为昼夜,又以踦嬴为四分度之一,而周天之度,二十八宿之次舍,一期之日,四时之气节,尽于此矣,犹六十卦之当夫一岁而有六日七分也。或曰:《玄》之数可损益也,为首者四日有半,而为分者四百八十有七,则所谓周天之度与夫四分度之一者,亦可以合也。其踦与嬴者,不必加之也。呜呼!雄之为《玄》,止于是而已乎?曰未也。昔之作《易》,盖有忧患于后世矣。深探天地之本,而得之于数,然数不可以为教,乃画之以卦,拟之以象,重之以爻,系之以辞,而后见三才之用焉。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然则《易》之生也出于数,而其成也,数亦隐矣。圣人之所以济乎斯民者曰道也。道之用,在乎教也。彼天地五行之奇偶者,不适夫道之用也。雄之书,其为数乎?抑为道乎?观其覃思于浑天,三摹而九据,索研阴阳昼夜之运,考究节候钟律之纪,星斗五行,既得其详,然后定之以为首,叙之以为赞,以求合乎周天之度、一岁之日,则几乎为数而已也。至于一首之不同,则言一时之理;一赞之不同,则言一人之事。而又为之《冲》、《错》、《测》、《摛》、《莹》《、数》、《文》、《掜》、《图》、《告》,以解剥其义而敷绎其教。关之以休咎祸福,播之以进退动静。其微则一身之吉凶悔吝,其巨则天下之安危治乱,亦可以推而及之。盖为乎道之用,而著以为教也,亦有忧患后世之心,而不独为乎数也。然则说者多惑其数,少言其道,抑有由矣。盖其说曰与《太初历》合,而又有《颛顼历》。夫历者以数推天之书也,以数而推天,则不能不差于秒忽,是故千载之后,疏密异论,而其法不可归一,使雄之书专为历邪,其数虽有小差,尚可成一家之法,未必废而无取。况雄之所为者,寓乎数而言乎道哉!然则所谓合《太初》、《颛顼历》者,《玄》之体也;寓乎数而言乎道者,《玄》之用也。说者贵其道之有取,而不议其数之何如可也。昔王莽用之以筮,旦占而遇干,其赞则一五七,盖言以逆为事,而终至于害身。故其赞三违,示其不可动于祸乱也。此与夫南蒯将叛,而子服惠伯谓「《易》不可以占险」之义同矣。雄为数乎?为道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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