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略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净德集》卷一五
圣人之道,布于方策,非高远而难知,迂阔而难行,汗漫而不可考信。大概以简易为宗,以尽天下之理;以仁义为用,以成天下之务。自微言既绝,章句之学,承流而兴,百家异论,众说殊指。学者各习其师,亡失本统,释数字之文,有至十数万言,而是非无所取正,求之以经世范民之用,为天下治国家之大略,盖阙如也,岂设教贻训之深旨哉!人君之立乎民上,虽至诚深智,究达万事之表,必师式要道,以建皇极。是故《书》称尧舜禹之德,皆以顺考古道而行之为盛,至于傅说之戒高宗,则亦曰:「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孟轲区区战国,游骋诸侯,非二帝三王仁义之说未尝辄道。由是而言,则为人君者,安可不知经术哉?舍是则万化之原无所稽法,而治乱之几惰于应变矣。人臣之处乎朝廷,虽远谋至识,欲尽致君之分,必通习经训,求古知今,然后可以剖决大疑而裁量先务。是以两汉诸儒若董仲舒、儿宽、公孙弘、夏侯胜、吕季主、隽不疑、伏湛、侯霸、鲁恭、郑兴、桓荣之徒,皆以经术博彊,果于适用。其辅导世主,究陈政教,建大议,施远业,率有考据,足以垂宪千古,若持权衡,按绳墨,以别万物之轻重曲直,而毫忽莫敢欺也。由是而言,则为人臣者,安可不通经术哉?舍是则止于簿书刀笔之间,而无以谋王体,断国论,欲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而向道,难矣!永惟圣人垂教之原则既如彼,君臣之际,体道师经,则又宜如此,而学者不穷六经之用,以推治乱之变,规规于章句之习,务为衍说,而滋破碎之弊,亦足惜焉。臣尝探索大原,得其至要,以为《易》之本始,由数而入象,得象以穷理,皆天地万物自然之蕴,不必旁摭异端,以就其说,故论《易》。政教之迹不同,则风俗代变,圣人著其始终,以贻后王之戒,可以意得,而有不可以文辨,故论《诗》。刑赏失柄,则王道归于笔削,其文则史,其义则裁之以权制,故论《春秋》。天人精祲之际,莫若修己以奉顺,政执其中,则万端不失于偏陂,故论《洪范》。明天性者长于教,故论孟轲。言而不知其归,则或叛去礼义,故论荀卿。经所以议道,而不可议以数,故论扬雄。不以天下动其心,则能保天下之治,故论唐虞。垂法创制,其效远者其流长,故论三代。得天下而无以守之,则亡必速,故论秦。乘可为之时,则不当茍简而治,故论西汉。先几预虑,则势不夺于小人,故论东汉。利害之体,必通究而善治,故论魏。祸乱之萌,必有以召而后发,故论晋。治人之道,必以诚为任,故论隋。天下之势,陵坏必有渐,故论唐。鉴于近事,则切直而易谕,故论五代。举其条目而著之篇,故有《论略》。言古验今,庶乎有补而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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