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治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八九、《公是集》卷四六、《皇朝文鉴》卷一○二、同治《新喻县志》卷一四
为治者有其迹矣,而迹未必可复也。语治者有其言矣,而言未必可当也。遗迹而因于时,忘言而徇于理,治之大方也。故昔者无怀氏、神农氏封于泰山、禅于梁父者,七十有二君,而治未尝同,此道之谓也。崔寔论为政,仲长统善之;贾谊谋匈奴,班固非之。自汉以来,莫谓不然,寔之言曰:「明君者,以严致平,非以宽致平也」。大宋之兴,刬五代之敝,除其苛虐,吏以鞭扑赦赎为治,而天下以宁。南至交趾,北至幽都,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外无彊桀之邦,内无群党之寇,民不见金革之患者于今百年,自三代以来未尝有也。此可谓以严致平者乎?固之言曰:「谊欲试属国,设五饵三表以钓匈奴,其术已疏矣」。先帝与戎约和,内爱百姓,外亲邻国,略循谊之策,而匈奴服从,至今五十馀年,自三代之盛,讲信修睦,附疏柔远,亦未尝有若此其久也。可谓术已疏者乎?从此观之,为治者因于时,而迹不足守也;语治者徇于理,而言不足专也。故自《诗》、《书》、《礼》、《乐》,治世之具者,皆遗迹,而求所以迹者也,忘言而索于所以言者也。非仲长统、班固之徒所能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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