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韩下 其十四 非韩第二十七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八
韩子斥潮州,其女拿从之商南层峰驿,遂死。其后移葬,韩子铭其圹,恨其路死,遂至骂佛,因曰:「愈之少为秋官,言佛夷鬼,其法乱治。梁武事之,卒有侯景之败。可一扫刮绝去,不宜烂漫」。夫华夏有佛,古今贤愚虽匹夫匹妇莫不皆知佛非鬼,知其法不教人为凶恶以乱政治,而韩子独以为鬼乱治。韩女自毙,何关乎佛?而韩子情泥私其女,至乃戾古今天下之人,亵酷乎不测之圣人,诬毁其法尤甚。《列子》谓:「西方之人有圣者焉,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化,荡荡乎民无能名焉」。非此谓三王、五帝、三皇之言圣者也。宋文帝谓其群臣何尚之等曰:「佛制五戒十善,若使天下皆遵此化,朕则垂致太平」。韩子丛蔽而固不省此言也。又其作诗送澄观而名之,词意忽慢,如规诲俗子小生。然澄观者似是乎清凉国师观公,谓诗词有云:「皆言澄观虽僧徒,公才吏用当今无」。又云:「借问经营本何人,道之澄观名籍籍」。或云别自一澄观者。夫僧儒于其教,名以道德,道德尊,故有天子而不名高僧。唐之太宗以公称玄奘是也。传曰:「盛德之士不名」。太宗岂用此法耶?然《春秋》书名,非善之之意也。既赠之诗,特名呼而规刺之,岂其宜乎?纵非清凉国师,已不当然;果在观公,益不可也。若观法师者,自唐之代宗延礼问道,至乎文宗,乃为其七朝帝者之师。其道德尊妙,学识该通内外,寿百有馀岁。当其盛化之时,料韩氏方后生小官,岂敢以此诗赠之?是必韩子以观公道望尊大,当佛教之徒冠首,假之为诗,示其轻慢,卑抑佛法之意气,而惑学者趋尚之志耳,非真赠观者也。韩子虽漫然不顾道理可否,横斥于佛,殊不知并其君与其本朝祖宗而辱之也。礼不敢齿君辂马,蹴其刍有罚,见君之几杖则起,过君之车乘即下,尊敬其君故也。适韩子乃特慢忽其君之师,天子尝所礼貌之者,其于礼义何若也?如德宗皇帝诞圣节,赐辇,延之内殿谈法,广敷新经。帝时默湛海印,朗然大觉,诫于群臣曰:「朕之师,言雅而简,词典而富,扇真风于第一义天,能以圣法清凉朕心」。仍以「清凉」赐为国师之号。然法师道德位貌若此尊严,可侮而失礼君师之德义乎!不唯无礼其君师与朝廷,抑又发乎后生小子轻薄之心。吾知而今而后,天下不遵礼义、忽慢道德之士,其轻薄之风自韩子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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