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解第四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二、《镡津文集》卷四
或曰:「吾尝闻人之性有上下,犹手足焉,不可移也。故孔子曰:『唯上智与下愚不移』。韩子曰:『上焉者善焉而已矣,下焉者恶焉而已矣』。孟子曰:『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而与子之谓性者,疑若无贤不肖也,无人之与畜也,混然为一,不辨其上下焉,而足可加于首,首可置于足,颠之倒之,岂见其不移者也?子何以异于圣贤之说耶」?叟曰:「吾虽与子终日云云,而子犹顽而不晓,将无可奈何乎!子接吾语而不以心通,仍以事责我耶,我虽巧说,亦何以逃于多言之诛乎!仲尼曰『唯上智与下愚不移』者,盖言人有才不才,其分定矣。才而明者,其为上矣;不才而昧者,其为下矣。岂曰其性有上下哉?故其先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而『上智与下愚不移』次之。茍以性有上下而不移也,则饮食男女之性唯在于智者,而愚者不得有之;如皆有之,则不可谓其性定于上下也。韩子之言,其取乎仲尼所谓不移者也,不能远详其义,而辄以善恶定其上下者,岂诚然耶?善恶,情也,非性也。情有善恶,而性无善恶者何也?性静也,情动也。善恶之形见于动者也。孟子之言『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者,孟氏其指性之所欲也,宜其不同也。吾之所言者性也,彼二子之所言者情也。情则孰不异乎?性则孰不同乎」?或曰:「然则犬牛犹人也,众人犹圣贤也,何以见乎众人与圣贤耶」?曰:「子诚不知也。犬牛则犬牛矣,众人则众人矣,圣贤则圣贤矣。夫犬牛所以为犬牛者,犬牛性而不别也。众人之所以为众人者,众人灵而不明也。贤人之所以为贤人者,贤人明而未诚也。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则圣人诚且明也。夫诚也者,所谓大诚也,中庸之道也。静与天地同其理,动与四时合其运。是故圣人以之礼也,则君臣位焉,父子亲焉,兄弟悌焉,男女辨焉,老者有所养,少者有所教,壮者有所事,弱者有所安,婚娶丧葬则终始得其宜,天地万物莫不有其序。以之乐也,朝廷穆穆,天下无忧,阴阳和也,风雨时也,凡有血气之属莫不昭苏,歌于郊社宗庙而鬼神来假。以之刑也,则军旅狱讼理,而四夷八蛮畏其威,其民远罪而迁善。以之政也,则贤者日进,佞者绝去,制度大举,声明文物可示于后世。仁之则四海安,义之则万物宜,智之则事业举,信之则天下以实应。圣人之以中庸作也如此」。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