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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太尉墓志铭1045年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九、《宋景文集》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庆历二年契丹阃差人来请,设言造端,谋寒先盟,南并卢龙塞,阴狙边隙。
上方视图按锁,曰:「中山博陵,襟束空道,天下劲兵处,须贵重宿将,以张吾军」。
于时河阳三城节度使杨公崇勋守淮阳其三月,召还。
既见上,数请间陈方略,愿先颜行,乘北方盛秋。
有诏仍旧节,复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部署真定、定州路马步军,即判定州公事。
至则饬部队,习驰射,彀甲休士,坚垒养威。
本法设张,伍符叶修。
由是干皮鞅靽备于行,渠荅罗闉给于守,技击跳荡奋于屯,长城巨防,隐若万里。
其五月,移判成德军,兼高阳关都部署
于是河北兵皆属。
会朝廷以不战屈敌,其秋,麾下兵罢。
十二月,改判郑州
前此,公告足盭,颇害良行,当缓急,不敢为解,至是以疾自上乞致所事,还私门。
诏授左卫上将军,听谢。
明年,拜太子太保,全食其俸。
五年后五月己酉,薨于清平坊第之正寝,享年七十。
上闻讣悼痛,再不视朝,以太尉册书告于柩,内司宾临问其家,录孤归赙,治命不敢当鸿胪葬,有司谥曰恭毅
呜呼!
逢圣于始,显庸于中,奉身于终,缀荣于哀,其所以载侯表世家者,几何公之比!
公字宝臣,本宏农著姓。
后子孙有入燕蓟者,因土断为蓟人。
曾王父方道,终后唐涿州刺史
王父守斌,同太祖时龙捷指挥使
父全美,为太宗倚信,终殿前指挥使、左班都知
比三世皆材当大有为,而不克显,盖莳祥播庆,逮公而获欤。
公贵,并赠太师中书令
祖室鄂国公,祢室齐国公
曾王妣窦氏、王妣孙氏、妣王氏,启楚、韩、秦三国,为夫人。
公年十一,父任东班承旨
真宗东宫,以夙敏得侍,赐令名,且敦勖。
他日谓左右曰:「闻若等嗜学,吾授若书」。
众皆顿首谢。
于是令太子太保致仕张耆为学长,公与故宣徽南院使夏守赟为学察,馀比诸生,以授《孝经》、《论语》、诗赋杂家。
自是通古兵法书术,知前世兴亡事甚悉。
真宗践阼,累迁内殿崇班
供备库副使,三迁至东八作使
国朝翰林司掌汤液果酝之奉,乘舆宴群臣者,在殿中,尤亲近。
群牧司领内外国马,时出入而蕃息之,是最要剧。
枢密承旨所以总郡曹贰令,地逼势牵,人惮居之。
银台通四方章奏,襞积不时上,吏易并缘为奸。
公始以尚衣库使翰林司,供事以办。
又为群牧都监,以西上閤门使群牧副司,驺训以详。
左武卫大将军恩州刺史枢密都承旨,参穆基命。
左骁卫大将军,又提举枢密院通进银台司公事,程无留书。
󲦤绅由是知公材无不可施,毅然有大臣望,拭目观矣。
俄迁英州防禦使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并代州马步军副都部署
未行,留为客省使,仍防禦使,授领三班院皇城司,兼閤门四方馆事。
章圣倦勤,皇太子参视朝政,会用事贵人怙权惎间,畏大臣不附,欲专树所私,密计谂公,公亟道不可。
彼业已露,愈欲胁持,公因羸服夜过枢密使第,白发其谋。
明日,枢密院以急变闻,帝命曹玮与公收按首谋,穷治支党,斩翼豮牙,宫邻以安。
旋授邓州观察使,牢让不拜。
诏但易桂州,复转内客省使,兼群牧使
上既纂承,以彰德军节度观察留后陈州
岁中即除殿前都虞候、副真定路马步军部署,召为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
振武军节度殿前副都指挥使
久之,换节镇南军
凡天下拳勇趫悍材官,步则拔距蹶张,骑则趹后揬前,悉集京师,日阅而岁择之,得隶侍卫军。
武力之右卓异者,升为殿前军。
内参屯庐,则岩廊期门
出陪营卫,则彍骑羽林。
所以权中制外,厌乱萌,扼斗亢,自侯奄而上,皆慎将彻侯为之。
公之扈寝弋,总离卫,前后十年,为国爪牙,其见信于上如此。
以职劳改宣徽南院使枢密副使
明道初,寝宫考室,以丞相为修大内使,公为之副。
揆景僝功,指期落成,天扶神尊,万楹有焕。
又改节山南东道
上与明肃皇太后尝曰:「先帝称杨某忠孝亮直,可任大事」。
即以枢密使印命之。
公自以得君逢时,底里无所隐,昼日万几,处可于前。
天子器之,号为称职。
岁馀,以三城帅节兼丞相秩,复治于陈。
仇家上书追冤前坐,释憾于公,乃罢丞相印绶,徙知寿、亳两州,还为宛丘
公为人方重有威,城府开爽,论议常倾座中。
事先帝有雅旧,故敢面触廷诤。
候人利病,及政可否,必为上言之,多所开顺。
近臣见时不用兵,建言可鬻厩马取赢以济国
公执奏曰:「当承平时,无所事骑,然自昔忘战者危,不备者不可以师」。
帝然之,由是议格。
王均益州公乘驿受诸将所奏事。
真宗再自将,幸河北,诏公走儳道入屯壁,以密旨谕帅臣,论功为多。
又率兵守澶渊浮桥。
时边民之南,项背系道。
公选善游数十工,护济全渡,多不可胜计。
其仁爱根于心,宁勉为哉!
寿春多高赀大豪,囊橐老奸,持吏二千石长短。
公下车,擿其无状,逮系论报,隶身徙家,窟穴破平,治为东方最。
善待士,不倨贵,与游皆长者钜人。
属吏或材,言之朝,不进不已;
其不材,亦务全安之。
乏者周,穷者振,专务饮德不伐。
嗜唐白居易诗,比次后先,号《白氏编年》,自为题辞,传于世。
七岁时,两足痹不仁,有异僧过门,叹曰:「奇童也」!
为出肘后药傅其处,数日趋戏如常。
家人具百金为僧谢,访之卒不获。
福胙凭厚,盖若神所相云
凡累食户万四千二百,实四千五百。
阶勋极品,检校八迁至太尉
爵本郡开国公
功臣,在禁卫时,「忠果雄勇推诚宣力」;
在机近时,「推忠协谋同德守正佐理」;
守藩则「推诚保德崇仁忠亮守正翊戴」。
数之繁缛,称是任用。
初,公罢常山,亲吏得罪监司,深文诿公,故菟裘之还,褒宠未极。
久之,直公无罪,遂有储保之命。
方公护诸将,连兵数十万,压赵睨燕,干不庭方,敌人恫疑虚喝,不敢进。
其倚任何如!
乃今以刀笔曲折,诋欺取胜,吏之文致,诚可畏已。
赖上廓度宽仁,恤往厚亡,进退之交,无毛发可间。
圣主之保功臣自有体哉!
公娶三夫人,曰王氏,未及封;
姚氏,芮城郡君
田氏,京兆郡夫人
子十二人:宗让,内藏库使
宗诩,故右班殿直
宗说,西京作坊副使閤门通事舍人
宗诲,内殿承制
宗识,故内殿崇班
宗谨、宗诱,内殿崇班
宗谔、宗谊,东头供奉官
宗谏,故东头供奉官
宗诂,东头供奉官,最幼,早夭。
家老洎诸孤以为《春秋》诸侯葬不过五月,用奔走蒇事,以仲秋壬申得吉卜,克葬公于开封府祥符县邓公乡公家原,从齐公茔穆位,举三夫人祔焉。
弗慢而坏,故礼周;
必信而诚,故情称。
既又丐文撰美,孝子之事终焉。
铭曰:
太尉之贵,发自孤童。
给事储邸,允显有庸。
天飞云从,化为元功。
累光叠华,遂都贵官。
迩臣逞憾,相轧以权。
先事发机,败踵不旋。
乃总营卫,乃建节牙。
克冠天枢,肆勤王家。
将印相印,于藩有华。
辽人抢攘,阴撼侯疆。
公在河朔,尽护戎防。
上言北诮,溃其肺肠。
事宁兵解,公则引年。
帝惟念功,式遏憸言。
东宫一品,宠灵益宣。
彼仁与贤,天畀耆寿。
胡不留屏,偃然西首。
废胡追悼,饰终则厚。
邓乡鲜原,昭穆同阡。
降魄于此,可作无年。
万有陵岸,不朽斯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