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叔父评事论葬书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二、《河东先生集》卷七、《皇朝文鉴》卷一一二
谨奉所见,恳恳之诚以言葬事。开观古之人,动作必有所谋,去短即长,图其是而已矣,非以因而不革为之可也。三代不相沿袭,帝王之道,其所取用于行之者也。下至士大夫之家,庶人之徒,亦各有其利而从之矣。开于葬事之间,窃谓从于新茔,不如归之旧域也。旧域,祖葬之地也,家本起之于彼。今将图于新而弃于旧,是若遗其本而取其末者也。能固本者存,不能固本者亡,古之道也。茍本固而不衰,其为末也必蕃而大矣。且旧域,在叔父视之为当世之茔也,在开辈视之为二世之茔也。亲亲之义,代各不同,当世之与二世,其为疏渐之理明矣。若今葬之于新茔,是见弃其旧域也不远矣。何者?旧域至开辈已视为二世之茔,至开辈之下为后者视之为三世也,三世之为亲者,于开辈又加远矣。其为开辈之后者,即取其近为亲也。纵同茔以葬之,亦以疏而略矣;况使不同其地而葬之,不知其远近之为乎?以今视之,即见其为开辈之后者之情也。且今若具葬于新茔,以每岁芟除之时,必多赴于今葬之所,赴于旧域之地者必少矣。纵能赴而往之,必无专严于今葬者之新茔为此也。为开辈之后者少见而长袭之,弃其旧域也必矣。咫尺之近,弃其上而不亲之,岂得为孝乎?将天地之福其世者难矣。夫移葬不归于旧域者有矣。或从仕于千万里之外,去乡遥远,阻越江山,家贫子幼,不能力而归之,因其家所而葬之。如此者不可责其然也。今幸不在于是事之中,将不归于旧域葬之也,其故开不知其所出也。将曰以阴阳家为利而从之,即开以若从阴阳家而求其利,是弃其祖而求利于身也,果为利乎?弃其祖为不孝,求其利于身为不公。不孝之与不公,茍一在于人,阴阳岂果利其不孝与不公者乎?开将不为利矣,不若以孝诚以求利之之利也。茍信其阴阳者之言也,是若断其根而欲茂其枝叶者矣,未之有也。若有复以祧庙代祭而比之,不可也。且其祧庙代祭自有其次第,谓不得其四时之祀也,非若其茔域者也。茍谓茔域之若祧庙代祭可行之,即弃其茔域,睹而不顾,至于发掘毁露,皆可纵人为之,不可罪也。其理不为利便者,昭然可知也甚矣。又若谓阴阳家以求吉地而葬之,彼之旧域谓无其地可以求吉也。即开谓之,地故无其吉也,亦无其凶也,在乎德之吉凶也。文公所谓「善人葬之于不善之地,岂果不善其子孙乎」是也。开以地茍此不能为吉,而彼能为吉也,是果如是,即地为不常之物矣,岂能厚载九州与万物乎?周公、孔子皆不云有是也,惟曰葬之而已耳。圣人作事,咸欲利于人。茍地有吉凶而不使后世知,而人求以利之,即周公、孔子欲利于人者,道不足为大矣。呜呼!斯皆诞妄者之为也,君子不由之矣。乞以开之此言谕于内外之有识者以议之。苟有于道而长于开者,即请定而行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