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奉符知县书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七
子游为武城宰,孔子曰:「子得人焉尔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至哉,子羽之慎!贤哉,子游之容!由今言之,为慎易,为容难。慎以远嫌,容以避谤。嫌远谤不至,安身之道也,是为易。夫犁是国之田,食是国之谷,为是国之民,征赋教命,皆出是国,是国之君,则不觐不谒,在礼近于傲与慢,容之为难。介为奉符民,前奉符大夫马君永伯,下车逾月,先就见介于徂徕草庐中。介惧得傲与慢之罪,不敢蹈子羽之节,因一谢马大夫于县。马曰:「吾治君邑,吾闻君贤,且与君为天圣八年同门生。民之病、政之疵,君以告予。病予疵予,是君以若病与疵遗我也」。自兹屡牵介过县,然介不能守子羽之节。岂不知足及公门,而嫌与谤辄随之?凡四五招,勉强一往焉。且以谓政虽出大夫,而及于吾民;病虽在于民,茍有养民之心者,皆病政之疵、民之病,不敢不告。虽然,未及于私焉。有山阳道德之老孙明复先生,世不我用,退居草茅,阖扉著书,不接人事。马大夫尊之以师弟子礼,求传其道焉。太平镇进士姜睶,倜傥有奇节,马大夫重之,时引在坐,与讲论古今治乱得失。及马大夫陷于笼网,苛致其罪,怒马者以为介三人尝与马公事,具以恶名加焉。噫!不能行子羽之节,时以足践公门,宜乎以为嫌也,宜乎被恶名也。《诗》曰:「心茍无瑕,胡恤乎人言」?虽然,不可不慎也。执事临县,介固欲遂蹈子羽之节,不唯惧得傲与慢之罪,且诗人桑梓之敬,不可委也。一拜执事于县之庭,得礼而退,然后愿守子羽之节终焉。惟执事容之。
上颍州蔡侍郎书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七、《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五四、《圣宋文选》卷一六 创作地点:四川省乐山市
侍郎阁下:夫物生而性不齐,裁正物性者,天吏也;人生而材不备,长育人材者,君宰也。裁正而后物性遂,故曲者、直者、酸者、辛者、仆者、立者,皆得其和,《易》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是也。长育而后人材美,故刚者、柔者、暴者、舒者、急者,各得其中,《洪范》曰「会其有极,归其有极」是也。和谓之至道,中谓之大德。中和,而天下之理得矣。如介者,正所谓不合其中,而不得其和者也。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喜、怒、哀、乐之将生,必先几动焉。几者,动之微也,事之未兆也。当其几动之时,喜也、怒也、哀也、乐也,皆可观也。是喜、怒、哀、乐合于中也,则就之;是喜、怒、哀、乐不合于中也,则去之。有不善,知之于未兆之前而绝之,故发而皆中节也。《易》曰:「吉之先见」。不言凶而言吉者,其能知善不善于几微之时。善则行之,不善则改之,凶何由而至也?介见天下之有未得其治,则愤闷发于内,而言语形于外。已暴著于外,犹不知协于中邪,秸于事邪,欲其吉之先见,发而皆中节,其可得乎?故凶、悔、吝常随之。冬集至阙下,有人密道阁下之语于介者,箴规训诫,丁宁切至,如听箕子「皇极」之义,若闻孔思《中庸》之篇,释然大觉前日之非。噫!天以刚方直烈之性授于介,不纳介于中。夫刚方直烈,不以中辅之,暴残戕折,日可待矣!今阁下驱介归之于中,是天以刚方直烈付于介,阁下纳之令德也;天欲暴残戕折于介,而阁下赐之更生也。介荷阁下仁育陶宰,为至厚矣。今西走蜀四千里,不敢以跋涉为劳,以平生未得一登阁下之门为恨。引首南望,不胜拳拳之心。不宣。介再拜。
与张安石书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山东省泰安市
岁庚辰十一月五日,奉符大夫马君永伯下吏,奉符民如赤子之失慈父母。自十一月五日至二月十一日,凡百有六日,延颈引首,南望大夫之来,若在大暑思涤清风,若坐赤炭思濯寒波。二十一日,大夫被免,民以千数,环立大哭,若以久馁方食而夺其辅,大寒始衣而劫其纩。哭已,咸曰:「吾大夫奉身俭,行己廉,守法平,操心公,养民舒闲,约吏急速。自大夫来,吾曹安于里闾,晏眠饱食,老息壮作,不夺吾种殖之时,不害吾生养之道。经岁,村巷矱不惊,犬不吠,盗贼不入,吏胥不至。州县之政,赋税为急。邻县督责烦数,敲扑之声相闻,里胥累累,系于道路,流血满令厅阶,犹出期不克办。吾大夫但敛手坐席上,时召老叟至其前,与之相约。所谓里胥者,皆放于田亩,严禁戒,不得与民相见。不遣一吏走,不施一杖笞,常先期赋登数。治吾邑者,育吾曹,可谓勤且至矣,可谓义且恩矣。吾曹在下观吾大夫,无丝发辜天负民,无分寸枉道欺心,而无罪免去,兹非吾大夫之不幸也,吾曹之不幸也」。于是相与环立,又哭且恸。既而,又闻大夫无资不能行,尽货易其帷集之属乃能行。虽能行,闻其寓鲁之西任城,无环堵之室,无一亩之田。大夫及夫人、若女、若儿、若姨监皂隶十数口,衣不续而炊不继,朝诉饥而暮啼寒。吾大夫至此,吾曹德大夫甚深,忍坐视之?乃群走队趋,就徂徕下绕石介泣告之曰:「吾曹尝闻昔田横能养士,当横之难,五百人死之。今大夫之忧,幸未至横,吾曹亦未当从五百人者以死。然吾大夫朝夕有饥寒之虑,吾曹民尔,无智力为营其衣食。君在吾乡,号为有智力者,君宜念吾曹区区之心,图救吾大夫之穷」。介闻之,大羞愧,且恻然悼之。悼者,悼马大夫之窘;愧者,愧此民之义。虽悼且愧,而方连遭大忧,在困踬憔悴中,旦暮自虞就死,何得锱铢势力解马大夫之忧,慰此民之勤勤?然大夫之忧深矣,此民之勤勤至矣,皆义不可已。安石读周、孔之书,知周、孔之道,富仁义之文,有仁义之心,岂不有意乎?介白。
上王枢密书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伏闻驿骑走西洛,召相公入为枢密使,社稷幸甚!皇上聪明神圣,英威武睿,即位十有三年,不好游畋,不近声色,恭俭之德,闻于天下。观去年自四月一日之后,皗任贤俊,黜退癚慝,发号施令,风行雷动,可谓尸居而龙兴,水默而神竦。惟几也,成天下之务;惟深也,通天下之志。惟神不怒而威,不疾而速矣。睿智类乎唐太宗,资才高于汉武帝。是时四夷侧耳震骇,海内耸日鼓舞,人人自以为逢尧舜,家家自以为登太平。正月以来,闻既废郭皇后,宠幸尚美人,宫庭传言,道路流布,或说圣人好近女色,渐有失德。自七月八月来,所闻又甚,或言倡优日戏上前,妇人朋淫宫内,饮酒无时节,钟鼓连昼夜。近有人说:圣体因是尝有不豫。《春秋传》曰:「是为近女室,疾如蛊,非鬼非食,惑以丧志」。斯不得不为虑也。太祖、太宗、真宗三圣人以天下相传授,至于陛下,陛下当复传于子、传于孙,以至于亿万世也。今圣嗣未立,圣德或亏,血气未定,戒之在色,湎淫内荒,万一成蛊惑之疾,社稷何所属乎?天下安所归乎?今见变异,人心忧危,白气彻霄,凶灾荐岁,此天地神灵所以示劝戒,警悟于陛下也。见灾而惧,或可变祸为福,若犹不悛,灾益深而祸益长也,为国家者,可不为深虑?相公昔作元台,今冠枢府,中外更践,华夏具瞻。社稷安,系于相公;社稷危,亦系于相公。相公久去近侍,方自外来,圣眷至深,君心所属。当此之时,即宜以此为谏。谏止则已,谏不止,则相公请辞枢密之任,庶几有以开悟圣聪,感动上心也。若执管仲不害霸之言,以嗜睯间事不可极争,则遂启成乱阶,恐无及矣!伏惟相公留意焉,勿谓狂夫之言不足采听,斯乃国家计也。相公或罪其狂讦,赐之诛戮,固所甘心。既疏贱在外,不得极陈一言,受斧钺于天子之前,以狂讦得罪于相府,亦其死所也。
按:《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一一五。又见《宋史全文续资治通炮》卷七,《续资治通炮》卷三九,陈校本附录佚文。
与苏颂书(庆历三年)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
内相为名臣,子容为贤子,天下属望,所系非轻,岂可以辞位为廉?
按:《丞相魏公谭训》卷六,四部丛刊三编本。又见陈校本附录佚文。
谢益州张密学启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二○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
右,介启:介自八月十日至二十三日两到府城,共住九日,五次伏谒旌下,赐食华亭寺。每请见,皆特优礼待,九日费公膳十一。及来赴官守,而复远借舟楫,盛送饔饩,精米嘉面,醇酒肥肉,率皆丰馀。尽室九口,在舟四夕,日以餍饱,犹不尽三之一。噫!饮食虽礼之末,礼非饮食不将。《记》曰:「礼始诸饮食」。《易》曰:「物不可不养,故受之以需。需者,饮食之道也」。又曰:「颐,养正则吉」。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然则饮食岂其细欤?故膰肉不至而孔子行,醴酒不置而申公去,古人岂专于饮食哉?所以为礼也。恭惟知府密学,望高中外,德服西南,出以甸定四方,入将陶宰万物。上养君后必以道,道者何?忠信之谓也。不以道,则徒资口腹之欲,与饲众人何异哉?下养士类必以礼,礼者何?仁义之谓也。不以礼,则徒取豢肥之意,与畜犬豕何异哉?介所以拜赐以来,为荣且喜,非荣一鲐酒之旨,非喜一桉肉之味,盖知府密学养不肖以礼也。又府从事尝以介小诗尘于几阁,密学俯为属和。虽不获赐本,而亲奉玉音。是何蒉桴土鼓之疏,辄邀《咸池》大章之作,斯又希世之幸而非常之荣也。以州县贱小吏见国大臣,以属郡下执事见大尹,自当畏汗恐视,趋走阶下,望尘而来,拜尘而去。何得集如矩步,以宾客礼进退,从容近坐,款密奉对,声什唱和,饮食絗絗,来有劳,去有送,处具室庐,行具舟楫,若僚友者焉!迥出素望,皆逾常夷,为荣且喜,不亦宜哉!密学既以礼养士,愿服劳厥官,夙夜勉勉,使卒无旷败,以报万一。此则小人以力养上之效也,敢勤而不怠。近瞻府城,邀阻旌戟,卑情无任恋恩荷德、激切依归之至。
谢益州转运明学士启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二○
介去年赴任嘉州,未期日,母氏讣至。入蜀之计已匮,往蜀之计未就,而出蜀之计又迫。凶丧之家,稚锤十馀口,寄于五千里外,其未坠于渊谷者,如一寸发维之矣。学士赐之大德,不惟振其将死之命,又从而衣食之,使有馀温馀饱焉。当日之冻者,今燠而壮;当日之匍匐而行者,今跃而走;当日之孩乳而生者,今坐而食。堂有亲,且康宁,以逸以乐;庭有子孙,飗然熙熙。石氏闺门之内,晏安如也,学士之德也。呜呼!夫施之为也,有悯其人饿穷而为之者,有取其人道德而为之者。悯其人饿穷而为之者,犹人见一鱼鮛卵胎、犬彘鸟鼠,不忍其无罪而就死地,恻焉而悯之也,施之细也。取其人道德而为之者,非不忍其无故就死地,恻焉而悯之也。盖以其人之有智勇焉,生之也可使之立功;以其人之有学术焉,生之也可使之施教化;以其人之有忠信焉,生之也可使之辅君子;以其人之有仁义焉,生之也可使之养烝民。斯以为施也,施之大也。施之细也,君子不求其报;施之大也,君子将求其报。不求其报者,君子之私也;将求其报者,君子之公也。私者,私于一物也;公者,公于天下也。鱼鮛卵胎、犬彘鸟鼠之得生焉,不过鱼鮛卵胎、犬彘鸟鼠之报,故君子不求焉。智勇学术、忠信仁义之得生焉,必有智勇学术、忠信仁义之报,故君子求焉。不求焉,所以私于物也;求焉,所以公于天下也。立功德,施教化,辅君子,养烝民,斯非天下之公欤?学士之施于介,非悯其饿穷而为之也,取其道德而为之也。学士不求报于介也,是以鱼鮛卵胎、犬彘鸟鼠待介也;求报于介也,介则将以智勇学术、忠信仁义以报于学士也。区区之心,尽在此矣。蜀虽国家之疆土,其风气不得中国之正,伏惟学士履此严凝,顺颐养以持固大中之福。不任瞻恋拳拳之心。
谢兖州李相公启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二○ 创作地点:山东省泰安市
介顿首百拜资政相公阁下:孟冬渐寒,伏惟台候万福。介五月中过府中,得获参觐,伏蒙相公恩遇如常,介不胜感铭之至。恭以相公之德,兖州之人衣食之矣。衣食之厚且足,无如介者。生景德之乙巳岁,介生之年,相公为状元,由大匠丞通判于兖。逮今三十五年,相公凡四来,其殖衣食于兖州也,富且饶矣。自相公初殖之,介则衣食之,介今生三十五年,衣食相公三十五年矣。先介一年生者,衣食多于介一年,后介一年生者,衣食少于介一年,何癋有先四十年、五十年生者,后三十年、四十年生者,是兖州之人衣食相公无如介厚且足者也。介于兖州之人衣食相公最厚,兖州于天下衣食相公又厚。盖相公来兖州四矣,陶宰天下再矣,故衣食之有厚薄焉。旦暮相公三正台席,推兖州衣食以及天下,天下衣食相公其亦如兖州之人矣。夫衣食乎天下,福德爵禄宁有穷时乎?伏惟相公倍加慎重。
谒兖州通判孟虞部启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二○
孟子曰:「天下有达尊三:爵一,德一,齿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德」。执事于介,言乎爵则贵,言乎齿则长,言乎德则优。斯三者,皆宜拜也。《诗》曰:「维桑与梓,必恭敬止」。执事所治事,则介父母之邦,此又一宜拜也。《礼》曰:「见父之执,不谓之进不敢进,不谓之退不敢退,不问不敢对」。言敬父同志如事父。执事与介先君同年登科,又宜拜也。介于执事,宜拜之礼有五,而执事听政逾一时矣,介收五代,以礼改葬,自经始至卒事二百一十日,不敢一日怠忽,故未及一候门墙。今幸会车骑过于里中,敢俯伏马前,叙孟子、诗人、礼家之说,以修勤拜。
上南京夏尚书启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留守尚书光奉制书,徙居畿近,伏惟庆慰。伏以天子之居则谓之京,而汴为东京,洛为西京,宋为南京,其名尊矣。王者之兴必有其地,而尧自唐,虞舜自妫禭,禹自有夏,汤自景亳,周自岐山,刘自汉中,李自晋原,国家自归德,其世长矣。洪惟太祖开国,授于太宗,太宗灵承,传之先朝,先朝克光,付与皇帝。相继四圣,垂乎百年,德厚流长,本固叶茂,重熙累盛,以至于亿万世而蜪隆蜪昌,莫不由乎肇迹之有先,始封之弥大。壮是王气,建为大都,保矨东郊,居守留钥,常命懿德国老迩臣。若今丞相仆射王公,参政吏部礼部蔡公,皆自此迁入为柄辅。中书堂执政者五,而三出南京之尹。伏惟留守尚书,始以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举,次以《大禹》、《益稷》、《鲇陶》之谟出纳诰命,次以伊尹、伊陟、甘盘、巫咸之美弼谐机衡,名书太常,瞕在王府。今既承三公而来,亦当蹑三公之去。自兹京邑,地望益高,不独为宋之荣观,可以使天下之耸动也。介顷由学官登于幕府,天与其幸,会公之来,喜抃交并,精爽飞越。官守有限,不能奔走麾下,与公挽辔推毂,一日而至,慰邦人蜡望之心。瞻望旌旄,不胜踊跃之至。
〔附录〕贺门下韩侍郎启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一
伏审显膺申诏,进陟东台。名实并隆,士民并庆。恭以某官禀天间气,为国宗工。性源淳厚,而澄之愈清;器量洋汪,而挠之不浊。贯古问学,该今典常。道不虚明,遇千载明良之会;人惟求旧,助万几兢业之勤。式是四方之瞻,允为百辟之宪。皗居黄闼,对扬赤墀。秩已亚于貂蝉,班益崇于鸳鹭。即正机衡之任,优登鼎鼐之司。某漕计外縻,宾阶前阻。心同贺燕,方观大厦之成;志效跃金,正倚洪炉之造。载惟欢忭,实倍等夷。
〔附录〕贺余侍御启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二
疏恩北阙,峻陟南床。国有正人,益洗心而粹擢;民欣素望,咸近颈以观瞻。伏惟欢庆。窃以耳目之官,纪纲是任。豸冠振职,烈若风霜之严;乌台驰声,迅如鹰隼之击。矧兹要职,素号台端。岂惟使人避公雅之骢,又且弹奏落皊甫之胆。肆求荷任,见属贤明。恭惟某官浩气冲刚,懿文外蔚。学通古始,读三坟五典之遗书;识究渊源,擅万户千门之博物。践扬滋久,誉处弥休。上心尝器其能,士论孰出其右?擢司言路,独秉宪纲。正色立朝,堂堂不挠;嘉猷告后,炳炳如丹。鋢直声之数闻,宜经纶之荐及。青囊增重,黄阁非赊。佥论攸归,斯言可必。某夙蒙厚顾,逖企英标。益深贺燕之诚,俄动趯螽之态。风飙寝爽,崇仞正遥。愿精保于冲和,用仰符于眷倚。永言颂盳,拙俞端倪。
〔附录〕贺单侍御启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二
伏审光膺宸綍,进总台纲。达公论于九重,屡闻绳肃,亚官仪于三独,益见宠褒。除目初传,舆情相庆。窃以万几重大,既亲总揽于法宫;百辟众多,必赖推弹于宪府。维时南榻,实次中司。得贤哲则自然致朝廷之尊,去癚回则孰不有简书之畏?方清衷之图旧,宜宿望之攸皗。恭惟侍御识蕴高明,气涵刚大。奥学兼通于世务,嘉猷允合于帝心。果自副端,峻登柱史。方共持于国是,岂特密于官邪?某滥处郎闱,猥通朝籍。敢亲持于竿牍,用赞喜于门墙。风采动一时,已致班行之肃;精神折千里,伫跻弼亮之崇。
〔附录〕贺胡左史启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四、《宋四六选》卷一二
伏审妙选振廷,直除史掖。司存雨露,久摄侍于清光;渥照乾坤,果特承于新命。蝲绅交颂,简册可传。窃以圣人无为,南面恭己;大君有命,左史记言。仰模北极柱下之躔,远陋西都禁中之录。天颜咫尺,爰卓冠于螭坳;云步梯阶,盖例迁于凤阁。实基大任,庸俾真能。恭惟左史舍人学造圣传,文追古作。宰属尝俾于万务,台端更肃于百僚。逮复鋍于朝联,宜益坚于主眷。辨文武之昭穆,既列九卿;载尧舜之都俞,遂跻二史。凛凛佚、狐之笔,飘飘班、马之香。姑用谨于直书,即进颛于密命。某猥縻烦使,逖赖馀辉。莫陪宾客之趋,曷胜寤寐之喜。
〔附录〕贺韩丞相致仕启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六
伏审挽留须众,恳请益坚。亟辞金钥之严,将就里居之逸。属时图旧,从欲固艰。谕旨丁宁,还音络绎。伏惟某官文武全器,忠嘉一诚。端耆德以镇浮,摅壮猷而经远。股肱励翼,绥四夷于先朝;衮绣光华,贲群英于昭旦。况乃堂构相绍,增大家声;埙篪同音,迭熙帝载。虎符犀节,出觇涵养之仁;烟阁云台,入应功名之会。具瞻斯在,勇退安能?愿承眷倚之深衷,聊缓恬愉之雅意。赤松游衍,难增汉相之言;黄发询谋,勉蹈秦公之哲。其为悃愊,曷克罄陈!
送龚鼎臣序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八、《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七、《圣宋文选》卷一七
山阳龚辅之学为古文,问文之旨。鲁人石介对曰:「夫与天地生者,性也;与性生者,诚也;与诚生者,识也。性厚则诚明矣,诚明则识粹矣,识粹则其文典以正矣。然则,文本诸识矣。圣人不思而得,识之至也;贤人思之而至,识之几也。《诗》、《易》、《书》、《礼》、《春秋》,言而为中,动而为法,不思而得也。孟、荀、扬、文中子、吏部,勉而为中,制而为法,思之而至也。至者,至于中也,至于法也。至于中,至于法,则至于孔子也,至于孔子而为极焉。其不至焉者,识杂之也,甚者为杨、墨,为老、庄,为申、韩,为鬼、佛。识杂之为害也如此。辅之将学为文,厚乃性,明乃诚,粹乃识,确乎不可移也,严乎不可玟也,直乎不可屈也。一焉于圣人之道,妖惑邪乱之气无隙而入焉,于斯文也,其庶几矣。然道,知之不为难,守之为难;守之不为难,行之为难;行之不为难,久之为难。夫知之、守之、行之、久之不为难,笃之为难。知之不笃,不能守也;守之不笃,不能行也;行之不笃,不能久也;久之不笃,不能终也。守之以诚,而持之以笃,惟辅之勉矣」。辅之且往仕于孟州,因以为离别之赠云。
送祖择之序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六六、《圣宋文选》卷一七、《古文集成》卷二 创作地点:山东省泰安市
择之罢济南,将归阙,自历山南走三百里,别明复先生暨予于泰山、徂徕,相与讲道德,究经术,耽云霞,玩水石,举觞赋诗,五日而后去。以所坐乘重为明复之寿,为予书先君之铭于石以为勒。择之以文章登甲科,天下之望甚盛。不十年,当辅相天子,为宋大臣。为人资材已高,又自能知尧、舜、周、孔之道。顾明复与予,饥寒山谷中,何有毫发利于择之,而冒苦辛、倾肝胆予二人,岂有求邪?明复谓无以谢择之,发圣人之蕴,明王道之极,择之拜而受之。呜呼!《春秋》赏罚二百四十二年,至矣!仲尼之心,独拨衰周一世之乱反诸于正,十二经揭如日月,昭明于天。后之圣贤,得之多者帝,得之少者王,不得者霸。明复之报,为不轻矣。予经学浅,不能希明复,然义不可嘿。夫趋时,物之情也;徇道,人之难也。噫!诸侯交迎,倾国封之,枉尺直寻,吾死不为,见之孟轲。寻、邑三公,舜、歆高爵,不作符命,甘投于阁,见之子云。潮州八千,几死瘴眕,归来京兆,不肯婵娟,见之吏部。嗟嗟李眅,徇主从昏;咄咄宗元,附权邀官。观而始节,岂为不完?弗能有终,至今痕瘢。择之与予,说蕴深矣。此去近天子,得与我相磨切天下是非,亦得时见上,讲道君政得失。天子、宰相曰是,择之曰是,天子、宰相曰非,择之曰非,择之官日进而宠日深矣;天子、宰相曰是,择之曰非,天子、宰相曰非,择之曰是,择之前有鼎镬而后有盺钺矣。古之君子,辞官职而遗宠禄,趋鼎镬而就盺钺,非以官职宠禄为忧,而鼎镬盺钺为乐也,道适当然也。择之于道,安之者,非利而行之者,非畏罪而强之者也。予所以云,姑为报之资尔。康定二年七月十二日序。
送张绩李常序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六六、《圣宋文选》卷一七 创作地点:山东省泰安市
孔子之大道,为异端侵害,不容于世实三千年,诸公能维而持之,不能排而去之。维之持之,道不绝矣;不去其害,道终病矣。韩文公所谓「不塞不流,不止不行」是也。予不自揆度,乃奋独力,直斥其人而攻之。我寡彼徒众,反攻予者日以千数,视予之肉,虎动吻而狼磨牙,赖圣君天覆地容,得免于祸。濮人张禹功、李遵道者,其居与予不相远,耳目接于予固熟,则宜其知予之所为如是,得祸如是,辄不惮直以身冒予之祸,来山中而助予。扬子云称轲之勇,若禹功、遵道者,其勇者欤!太史正崔杼之罪,杀之。其弟又书,杼又杀之。南史闻之,执简以往。太史初正杼之罪,知为史者,然犹未知必得诛于杼;若南史闻已杀二人矣,又执简以往,是真不畏死者矣。予攻害孔子者,予知为孔子者,然未知必得罪于害孔子之徒。若禹功、遵道已见予之所得祸如是,又来助予,是真勇者矣!予今年三十七而发半白,然心益壮而气不衰。禹功少予十四岁,遵道少予十五岁,其文如进六军而作鼓者,严猛齐厉,张皇奋施,可式可畏。当与予周旋焉,达也以孔氏之道,穷也以孔氏之道。达而万物不通乎?穷而垂之于后世不明乎?穷达之间,绰然有馀裕,其有能动心乎?禹功藏用于神,其得天下之几欤!遵道直道而行,其明天下之治欤!几近《易》,治近《春秋》,二子之道,皆道也,与世不迂,其必达矣。去举进士,予醉之以酒,复赠之以言,以释相离之怀。辛巳夏五月二日,石介序。
送刘先之序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八
予友先之将适魏之馆陶,请于予曰:「馆陶之政,孰为大」?曰:馆陶,魏邑也。圣朝大儒柳仲涂,实魏人。自唐吏部下三百年,得孔子之道而粹者,惟仲涂。居魏东郊,著数万言,皆尧、舜、三王治人之道。为如京使死,其道才施其一二。今闻柳氏之子孙尚在,且有贤者。魏之人犹能记识仲涂之居,亦或有能读其书者;仲涂之道,则未闻有人知之。先之至馆陶,取仲涂书为柳氏子孙及魏之人讲释,指明其义,使知仲涂之道。仲涂之道,孔子之道也。夫人能知孔子之道,施于天地间,无有不宜。以之治民,以之事君,以之化天下,皆得其序。先之能使柳氏子孙及魏之人知仲涂之道,柳氏子孙既能知之,而不肯缄藏于其家,必能传之人;魏之人亦必能传之镇、冀、邢、赵。自镇、冀、邢、赵而传之,将河之北皆知仲涂之道矣。由河之北而传之,仲涂之道将盈于天地之间矣。馆陶之政,此为大。若夫行乎仁义,使百里之内咨而嬉,癯而肥,疮而良,匮而昌,兹县令之事也,先之固能行之矣,岂待予告。
三朝圣政录序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八、《源流至论前集》卷五 创作地点:四川省乐山市
今天下太平八十年,物遂其生,人乐其业,我太祖、太宗、真宗忧勤养理之功欤!唐自天宝迄于天皊,百五十年间,禄山、朱泚、黄巢、秦宗权相接为寇,中原扰乱,生民荼苦。篡唐者非有拯溺拨乱之心,残暴愈甚。连绵五代,干戈日寻,戎马生郊,战血流野。继唐终周,天下涂炭,实二百年。我太祖武皇帝受禅之五月,诛李筠于潞州;十一月,杀李重进于扬州;四年,取荆渚,下湖南;六年,平蜀;又六年,收广州;又四年,定江南。太宗文皇帝亦承天位,能绍先烈,南致淮海,北降并汾,蛮夷戎狄,震慑请贡,海内自此始一矣。则太平之业,二祖基焉。真宗章圣皇帝,于是成二祖之基,以格于可大;隆二祖之业,以臻乎富有。礼乐文物,焕然而章明;教化刑政,淳然而大和。太祖作之,太宗述之,真宗继之,太平之业就矣。若太祖之英武,太宗之圣神,真宗之文明,授受承承,以兴太平,可谓跨唐而逾汉,驾商、周而登虞、夏者也。臣生三十四年,目不识干戈之事,耳不闻金革之声,惟是草茅之下、里闾之中,听田父农叟歌盳三圣之德,盈溢乎耳。及登仕路以来,时接蝲绅大夫语,其说三圣之政益详。然三圣之德,三朝之政,国史载之备矣。但臣以谓三圣致太平之要道,或虑国史纪之至繁,书之不精,圣人一日万几,不能鮂览。唐史臣吴兢,尝为《贞观政要》,臣窃效之,作《三朝圣政录》。且人之言圣人者,必曰尧、舜;人之称治世者,必曰夏、商、周。臣观太祖武皇帝之神武、太宗文皇帝之睿圣、真宗章圣皇帝之仁孝,岂复让于尧、舜乎?观建隆、开宝之平定,兴国、雍熙之乐康,至道、咸平之醇颊,岂复羡于夏、商、周乎?恭惟景祐钦文聪武圣神仁明孝德皇帝陛下,有太祖、太宗、真宗之资,则当法建隆、开宝、兴国、雍熙、至道、咸平之政,以阜万民,以继太平,以丕于三圣之光,以树乎万世之基。伏惟陛下聪明神圣,皆自天纵,言语动作,暗与理合,虽不师于古,不法乎今,固已高视轩、农,远超羲、昊。茍更能斟酌祖宗垂宪,效而行之,可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伏惟圣主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