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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旧书杂论四 其二 李珏不欲文宗陈夷行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七
文宗杜悰度支,欲加户部尚书
陈夷行曰:「一切恩权,合归君上
陛下自看可否」?
李珏曰:「太宗宰臣,天下事皆先平章,谓之平章事
若事事皆决于君上,则焉用彼相?
隋文帝一切自劳心力,臣下发论则疑(云云。)」。
右《李珏传第一百二十三》。
君人之道,欲威福在辟,当如夷行言;
欲畴咨佥允,当如言。
夷行介直,嫉同列阿党擅权,其言「陛下自看可否」者,忿激而言。
至云一切归君,理未然也。
论虽似知君臣大体者,然方时矛楯,亦意不便夷行之论侵之,而为是言,不能自脱于朋比之污,不足多也。
章惇罪大责轻乞行流窜状元符三年九月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睹初八日制书,章惇左仆射,知越州
臣窃惟惇之大罪多矣,陛下以天地之量,含容假借,累月于此竟缘奉使亡状,黜而去之。
事干泰陵,则不敢赦,威断如此,可谓是矣。
初唱异议,欲摇大策,久稽天讨,公论沸腾。
臣亦屡以为言,而陛下谕臣曰:「负哲宗,其罪固多,朕之初政,方以百姓为心,岂欲以己事责人乎」?
臣仰奉圣训,退而叹息,孔子之无我,老氏之外其身,唯博大圣人乃能与此。
汉唐自私之主,计功论罢,取快一时,先一身而后天下者,有愧于今日矣。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古之明王后其身而先天下者,其说盖本于此。
陛下不欲以己事谪,而以百姓为重,得孟子之心矣。
若非圣学高妙,自臻于此,岂臣下之所敢言乎?
然方陛下践祚之始,四海之安危治乱在此一时,是乃宗社之所系,岂独陛下之己事?
天下神器,非私物也,不以己事,岂是以为公乎?
然则以道制情,公而不私者,在明慎用刑而已。
开成之责李珏,绍圣之贬王圭,古事可考,近例甚明。
李珏所言犹是文宗素定之意,武宗怒之,遂有昭州之命;
王圭所言,非是帘前亲奏之语,言者诬之,犹有万安之贬。
心造其谋,非意也;
躬奏其语,非言也。
然则罪之大,异乎,但夺相印,安可已乎?
将命不敬,露宿者一夕,为相无状,误朝者七年,所以负哲宗者非一事也。
越州之命,指其一事而已,执一废百,加以私宥,用刑如此,其何以服天下乎?
臣愿陛下断自宸衷,降出臣僚前后章疏,特行流窜,以厌公议。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推勘张掞等不法奏状1132年10月30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八、《梁溪集》卷七四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
本司先体访得右承务郎、权通判潭州军州事张掞,元系修职郎、权知湘潭县,因孔彦舟占据潭州,与乡里,令傅雱通判
彦舟通家往还,至以妻妾奉之,倚其势力,与成忠郎、权知长沙县林之问,县尉张杰等同作奸弊,恣为不法,以科敷为名,百端骚扰,类多入己。
彦舟叛去,又与林之问因马友在潭州,依旧因缘为奸。
任内于湘潭等县买置田宅,假托唐晖、孟扩等名目买置,并将诸县官田低价估卖,赢落取受。
及与林之问收到诸处空名官告度牒,自擅书填出卖,得钱入己,赃数钜万。
自知所为不法,阴养亡命以为羽翼,奸赃狼籍,罪恶贯盈。
本司已将逐人枷项送所司,差左宣教郎长沙县李绶置司推治,及委右朝散郎、充湖南转运判官公事王淮监勘。
本司已具录因依奏闻,及申尚书省照会去后,不住催促。
十月三十日,据推勘官李绶及监勘官王淮申,勘到张掞入己赃二万七千八百馀贯,䌷绢一万三千九百馀疋;
林之问入己赃一万三千四百馀贯,䌷绢六千七百馀疋。
所招情犯因依,除已系推勘院具案奏闻外,臣契勘张掞、林之问等倚贼为奸,作过累年,前后侵盗官钱,刻剥百姓脂膏,赃私入己,不可数计。
缘经营奸利日久,交结小人,踪迹诡秘。
今来按发勘鞫,其张掞等类以簿书不存,證佐亡殁,官司难以稽考。
臣以潭州盗贼方定,人始复业,深虑干连枝蔓,不欲一一研穷根究。
其推勘院止令据目前见在證佐有文字可以追会者,根究勘鞫,已见逐人赃数不少,死有馀罪外,据林之问、李珏通说,曾见孔彦舟言,有劝彦舟「据二广、洞庭,不可分付别人」之语。
虽林之问、李珏两人通说一同,缘为彦舟不在,不招伏,狱无从勘实迹。
切谓当时彦舟改过,已受朝廷恩命,忽复反覆背叛,未必非有以启之。
彦舟湘潭县,迤逦同来潭州
彦舟反叛,官员如孟扩等例皆被害,而与之问独全。
虽以妻妾奉贼,名为驱虏前去,其后犹遣人与彦舟通书不绝。
马友之来,复与友款密,假友讨击彦舟之功,侥倖改官,以除通判,仍权州事。
李宏杀马友,其徒党尽掠在城公私之物,帑库一空,百姓官吏剥脱衣服,悉皆裸露,又甚于彦舟初叛之时。
友下溃兵四出焚劫作过,至今为患未已,而与之问坐观变乱,其身与家安然无事,生计独存。
考其始终,变诈百出,阳为任职,自立官府,其实交结盗贼,幸乱乐祸,用意不测。
若非朝廷遣帅提兵径到潭州,折其奸谋,则与之问倚贼为湖南之害,未有已时,罪恶实为重大。
今推勘到张掞、林之问等情节各系死罪,伏望圣慈察张掞、林之问等情理巨蠹,特降睿旨处断施行,庶为奸赃之吏不忠于国家者之戒。
进故事 其三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六
《两朝宝训》:「判刑部宗道详覆官梁如圭等荐方偕淳于佺、韩中正为详覆官,仁宗中正姓名问宰相王钦若曰:『是吏部尝引对,坐失入人罪,不与改官者乎』?
钦若曰:『然』。
上曰:『用法不当,非习律令者也,其可以为法官乎』?
命劾宗道等。
钦若等退,相顾叹曰:『上天纵睿明彊记如此,非群臣所及也』」。
臣尝谓人主必有过人之聪明,然后能察君子小人之情状。
盖天下君子常少,小人常多。
君子直道以事上,固不论也;
若夫小人为奸,其可不察哉?
饰是非,点白成黑,或誉过其实,或毁损其真,相与蔽欺,杂然陈于前,而人主以一己耳目,广览兼听,必欲每事洞然其情,非大过人之聪明,其能不颠倒眩惑乎?
仁宗皇帝以天纵之姿,留神政治,如石宗道不能以韩中正面欺,非聪明过人,何以及此?
臣试论之。
夫官为详覆,刑狱所系,居其任者,尽循三尺以示至公,犹惧或失,而况不习律令,安能办职哉?
宗道判刑部,宜于此尽心,而乃谬荐中正以为详覆
中正尝坐失入人罪,而不得改秩,其事见于畴昔引对坐之时。
宗道私窃自料,以为人主万机之烦,决不能记此,遂敢面欺,必且讳其所犯,以幸不察。
然而仁宗一见觉之,宗道即被罪,此聪明之实,所以能服天下也。
当是时,王钦若宰相,盖先朝旧德也。
宗道欺君,其罪固大矣,钦若得为无罪哉?
朝廷进用人材,未有不由宰相者。
其人有过,而宰相不知,以荐于上,虽曰不明,犹或可恕;
宗道主举中正仁宗方以失入事问其人是否,而钦若应声以为是,则中正之不可用,钦若固已熟知之矣。
知其人之不可用,听宗道之言而固容之,必待人主问而后对,非朋奸罔上而何?
臣以是知钦若非忠臣也。
且一详覆官用非其人,于朝廷举措未为大害,然必劾之者,罪在罔上耳。
苟于其微置而不问,则小人欺君之计日浸以长,后之启拟必有大于此者,其害政未易言也。
古之所贵于慎微者以此。
故臣尝谓治天下之术在用人,而用人之术在察知其情状。
共工之象恭,鲧之方命,自驩兜、四岳咸荐之,而尧独能察焉,以为不可。
观诸此,然后知仁宗皇帝用人之术上与尧合。
图治功者,可不念哉!
《唐书·李珏传》:「杜悰度支有劳,帝欲拜户部尚书,以问宰相
陈夷行答曰:『恩权予夺,愿陛下自断』。
曰:『祖宗以宰相天下事皆先平章,故官曰平章事
君臣相须,所以致太平。
苟用一吏、处一事皆决于上,将焉用彼相哉』」?
臣窃谓人主之操术无他,慎择宰相,委任而责其成功,如是而已。
至于人材之用舍,爵禄之予夺,则执其柄以诏王,实宰相之职。
唐文宗陈夷行李珏等为相,岂不欲以朝廷事尽付之,而责其效职哉?
杜悰户部尚书,而夷行无所可否,乃曰「恩权予夺,陛下自断」。
呜呼,是安用彼相邪!
夫本在于上,末在于下,本末而上下之分定,治功所以成也。
夷行身为相臣,而用一吏、处一事皆决于人主,不知其所任何事哉?
虽然,当开成中夷行亦号一时贤相,不幸与李珏杨嗣复等并用。
嗣复得君,与为党,故夷行疾之,数争事于上前。
一日,文宗王彦威忠武节度使史孝章领邠宁,议皆出于嗣复
夷行对延英,帝问除二镇当否?
夷行曰:「苟自圣择,无不当也」。
嗣复曰:「若用人尽出上意而当固善,如小不称,下安得嘿然」。
臣以是知夷行介特而悻直,意谓嗣复辈党与既成,则进退人材与己相违,故于除用,不肯任责。
且人主用人悉从执政启拟,是谓合天下之公议,不然命由中出,必有招权卖恩,而私于人主者。
夷行计,便当与上别白是非,若其人果贤,虽不由于启拟,用之不害为公;
有如不材,宜白去之,不当循嘿自避,以取诮于后世也。
大抵文宗有励精图治之资,其失在于不能去朋党耳。
尝曰:「窦易直劝我凡宰相启拟,五取三,二取一。
彼当劝我择宰相,不容劝我疑宰相」。
然则文宗岂不知任相之道哉?
至于党人成于下,主听乱于上,见讥史氏,此其于知人之明有所未尽,而朋奸得以欺之也。
傥能即夷行应答之际,诘其所因,慨然破嗣复之党,而正夷行唯阿不任责之罪,则唐之威令当是复振矣。
文宗不知出此,惜哉!
《唐书·李绛传》:「宪宗尝称太宗、明皇之盛,曰:『朕不佞,欲庶几二祖之道德风烈,无愧谥号,不为宗庙羞,何幸而至此乎』?
曰:『陛下诚能正身厉己,遵道德,远邪佞,进忠直。
与大臣言,钦而信,无使小人参焉;
与贤者游,亲而礼,无使不肖与焉。
去官之无益于治者,则才能出;
斥宫女之希御者,则怨旷销。
将帅择,士卒勇矣;
官师公,吏治辑矣。
法令行而下不违,教化笃而俗必迁。
如是,可与祖宗合德,号称中兴,夫何远之有?
言之不行,无益也;
行之不至,无益也』。
帝曰:『美哉斯言!
朕将书诸绅』」。
臣窃谓自古人主未尝无愿治之志,然焦心劳思,变法更令,若将措天下于唐虞三代之上;
而夷考其治,终有愧于前世者,其故何哉?
稽其名不求其实,慕其时不行其道,故用力虽多,功效蔑如也。
且唐有天下,传世二十,德业之盛,无如太宗
故除隋之乱,比迹汤、武;
致治之美,庶几
至于明皇,虽晚节不兢,而开元之政,亦后世罕能及之。
然观二君所以能致此者,岂无其要哉?
不过李绛所言数事而已。
臣请得以备论之。
夫人主诚能正身厉己,则所以表天下者,动用周旋,举得其正,孰得而违之;
遵道德,远邪佞,进忠直,则所以取于人者,是非好恶,悉由至公,孰得而惑之。
与大臣言钦而信,无使小人参焉,则委任之重,所以责成功者专也;
与贤者游亲而礼,无使不肖与焉,则礼貌之隆,所以资启沃者深也。
去官之无益于治者,则窃位素飧之人退,而材能自出矣;
斥宫女之希御者,则承恩负宠之人寡,而怨旷自销矣。
将帅择而士卒勇,则外侮不患乎不却;
官师公而吏治辑,则内政不患乎不举。
以至法令行而下不违,教化笃而俗必迁,是皆人主夙夜躬行,无一敢怠者。
太宗、明皇用此以致贞观开元之治,其效不彰彰可考哉!
非独太宗、明皇为然,虽三代圣哲之主,其所行亦不出此,是宜宪宗有问,而李绛对之悉也。
《书》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
又曰:「丕显哉,文王谟
丕承哉,武王烈
启佑我后人,咸以正罔缺」。
夫祖宗之谟、烈,垂之天下,所以启佑后人,为之后者,亦监其成宪举行之而已。
宪宗有言:欲无愧谥号。
则其措意施设,岂不韪哉。
观其慨然发愤,志平僣叛,能用忠谋,不惑于群议,卒收成功,以至元和之治,唐室号称中兴,则二祖之道德风烈如所云者,信乎其能行之矣。
至于不克有终,与明皇同讥史氏,此无他,由其信用非人,所以驯致其祸,莫之悟也。
呜呼,惜哉!
仁宗君臣政要》:「上尝问都知守忠曰:『卿出入中外,闻有甚议论』?
守忠曰:『皆言陛下仁慈圣德。
但朝廷好官美职,及清要差遣,皆是两府亲旧方得进用,陛下不曾拔擢一孤寒之臣,寘于清近』。
又曰:『天下事皆由宰相,陛下不得自专』。
上默然良久,曰:『任人者兴王之本,自任者失道之君。
故君知其道,臣知其事。
朕若一一自任,非无为责成之理』。
守忠愧拜而退」。
臣尝观苏轼颂仁帝皇帝之德曰:「未尝行也,而万事莫不毕举;
未尝视也,而万物莫不毕见」。
非有他术也,善于用人而已。
惟其善于用人,是以穆然无为,坐视其成功。
呜呼!
仁宗皇帝可谓得君人之道矣。
夫君人者有四海之大,应万几之烦,不委之人,曷以济哉?
故必延登一时老成名德之士,寘之廊庙,而使之修其德业。
政事无巨细,悉以责其成;
人材无内外,悉以听其用。
吾于此尚复何为?
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传》曰:「上必无为而用天下,必有为而为天下用」。
此不易之理也。
自昔、文、武所以用天下而有馀者,亦岂弊弊然以其身亲之哉?
至于后世不能慎择大臣,为大臣者又复怀奸挟私,不能仰称委任之意,于是人主始欲收其柄,而不使之专也。
故进擢才能,关决事务,一切劳其心志而自为之,若将与臣下争功者,名之曰「忧勤」,其实以上兼下,非秉本执要之道。
顾如是区区,亦焉用彼相哉?
恭惟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所任执政皆极当世之选,如韩琦范仲淹富弼尤其彰彰者。
方是时,百官效职,而人无弃材,庶功即叙,而事无遗策,真所谓人主穆然无为,坐视其成功者也。
而王守忠乃云「陛下不曾拔擢一孤寒之臣,寘于清近」,又曰「天下事皆由宰相,陛下不得自专」;
守忠小人,将以是疏间君臣而行其私。
赖明圣觉之,以谓「任人者兴王之本,自任者失道之君」,大哉王言!
兹所以为仁宗也欤。
夫以仁宗临御之久,在列精白承休,而守忠何者乃敢阴肆其说,乱惑主听,以此见小人应对之际,不可不察也。
宇文士及唐太宗南衙群臣面折廷诤,陛下不得举手。
明皇尝引鉴默不乐,左右曰:「自韩休入朝,陛下无一日欢,何自戚戚不逐去之」?
然则自古小人处心积虑,乘间进说,未尝不欲导人主于非义,惟在听之如何耳。
仁宗之聪明,能使谗者愧拜而退,盖可为万世法也。
《三朝宝训》:「端拱元年太宗宰相曰:『国之兴衰,视其威柄可知矣。
五代季丧乱之后,权在诸侯,征伐不由朝廷,怙势内侮,故王室微弱,享国不久。
太祖光宅天下,深究兹弊。
暨朕纂位,抑亦徐图其事,思与卿等慎守法制,务振纪纲,以致太平』」。
臣观人君所以能号令天下者,威柄在我而已。
方太平无事,朝廷之纪纲法度具在,虽有奸雄,孰敢妄作?
故操持予夺之权,未尝不出于上也。
至于末世,人习宴而不知有鸩毒之祸,凡所以驭下之具悉从废坏,是以国势骎弱,主权暗移,使匹夫孺子尺兵在手,皆足以作难,况奸雄哉?
有天下二百年,而高祖太宗之纪纲法度固无不善也。
天宝以后,日渐陵夷,方镇擅权,连城相望,彊臣悍将,拿兵忿争,而尾大不掉之患,终世莫之能救。
五代承之,其弊尤甚。
当是时,威柄在人,天子惴惴然不得摇手。
呜呼,天下岂有是理哉!
迹其祸败之由,盖以制之不早,所谓养虎而自遗患者也。
观德宗姑息藩镇,至有终身不易地者。
宪宗吉甫为相,岁馀凡易三十六镇,殿最分明。
神策军使王驾鹤者,典卫兵久,权振中外,德宗将代之,惧其变,以问崔祐甫祐甫曰:「是无足虑」。
即召驾鹤,留语移时,而代者已入军中矣。
大抵朝廷之势,得人则张。
祐甫相德宗,吉甫宪宗,皆能有所设施,故其效昭然,有足称者。
惜乎二宗之德业俱不克终,遂使祸胚胎,卒抵败乱。
岂不以假其术智,特以排难于一时,而不知复收其柄,立以法善其后故也。
故臣尝谓国势所恃以安彊者,莫重于兵,而所以危国者亦莫甚于兵,顾上之人御之之术如何耳。
方无事时,听受节制,若女子然,东西唯命,吾尚何忧;
及其植党渐固,而挟之以恣横,豢养滋丰,而纵之以骄侈,于是怙势长恶,始有慢命不虔之事。
圣人虑祸于未萌,岂不思有以制之乎?
昔者晁错欲削诸侯,而七国亟反,盖削之非计也,曾不若主父偃之策之为善耳。
偃之说以谓使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则其国自弱。
然则为唐室计者,外而藩镇,内而彊臣悍将,其权固不可遽夺也;
傥能用偃之说,而众建偏裨以分其威,稍令出戍以散其党,则庶几阴夺其势,而主柄专于上,岂不伟哉!
柳泽有言:「勿谓何伤,其祸将长。
勿谓何害,其祸将大」。
太宗皇帝能于立国之初,监前代之失,欲收其威柄以致太平,则其先见之明,后世所当法也(《华阳集》卷二二。)
宪宗:「宗」原作「者」,据四库本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