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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州沿边军情奏宝元二年 北宋 · 范雍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五
自昊贼不臣,鄜延环庆泾原三路并近贼界,河南麟、府亦接连延州,最当要害。
其地阔远,而贼所入路颇多。
又寨栅疏远,土兵至少,无宿将精卒,熟谙山川形势。
昨僭称使人,直来本州,当时以边备未修,不欲约回。
及朝廷却其蕃部驼马,益慢侮不肯收接,复要开置榷场。
既不得如请,积怀奸谋,遂招降熟户,要坏缘边篱落。
近于十一月中,尽点其众作五头项,每头项八溜,共四十溜,欲尽收熟户于所住坐处下寨。
上假天威,偶然杀戮得退。
今缘边七百里兵相继不绝,虏刘怀忠族寇保安军,虽尽遣官兵,分路以出,但虏贼众倍多,未能禦敌。
然自有边事以来,当州常控制不暇。
环庆路边寨甚密,远者不过四五十里,近者三十里,列据要害,土兵得力。
贼又不知彼处山川道路,兼有宿将刘平赵振在彼。
泾原路,即镇戎军渭州,城壁坚固,屯兵亦众,复有弓箭手、蕃落骑精强,况高继嵩累经任使,其馀偏裨,并是诸处选换之人,兼有西蕃瞎毡牵制,贼众不敢辄进。
河东远在一隅,地阻兵强,并无事宜。
惟知此路官军不多,土兵又少,间出冲突。
今东路自承平安远,约二百里,自长宁至承平百馀里,自长宁至黄河一百里,中间空阙,并无城寨。
旧分三道,兵马控扼,每处约三千人正军,每军须得閤门祗候诸司使副一两人,指使、班行四五人,前后排布。
缘临阵斗敌,事不可测,缓急更须藉人。
今旋抽差同州都监朱吉、环州都监孟方,各领一将兵马。
其孟方近因抗对,副总管许怀德捃拾申奏,虽已告朝廷权留,尚虑其人怀不安之心。
怀德新落兵权,未尝历军阵,东路巡检高继升又在道物故,保安军德靖寨控数路之要,而钤辖卢守勤亦在病告,遂差都监黄德和往彼,恐不为将士所服。
见全阙官兵,先曾奏请,如贼入一路,即令诸路举兵以牵制之。
朝廷已降处分,及贼奔冲之时,移牒诸路。
环庆河东路出兵深入,因得破贼后桥。
今闻上言者以为引惹生事,乞不酬赏。
是欲坐观此路被害,更无首尾相救之势,万一败事,臣虽尽死节,已误国家之寄。
望察不当职臣僚上言之弊,更严下约束,如诸路因牵制而获功者,即明行军赏。
傥一路获全,则诸路皆得无虞。
仍乞早选差官兵,共力禦贼。
李焘原注:「《实录》于明年正月二十一日丙子载此疏。按疏称近十一月,则是指今年事也。雍必以今年奏疏,明年正月二十一日乃到,故移见此。按延州去京二十四程,明年八月十七日,贼寇镇戎军时二十五日奏到,凡九日耳。」
陈边事十策1039年6月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六、《文庄集》卷一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三、《太平治迹统类》卷八、《宋史》卷二八三《夏竦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三、《经济类编》卷八○、《续资治通鉴》卷四一、道光《榆林府志》卷三九、嘉庆《重修延安府志》卷七一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今月八日陕西安抚使天章阁待制庞籍等到府,奉传圣旨,商量西鄙事宜者。
窃以继迁一族,本党项遗类,居呼韩旧地,东薄银夏,西至灵盐,南趣鄜延,北抵丰会,迤逦平下,辐员千里。
太平兴国中,继迁逃背,鸠集万骑,屡寇朔方。
岁发兵夫,送粮草,每邀险肆掠,为害不一。
至道初,特遣洛苑使白守荣等率重兵护粮四十馀万,遇寇浦洛河,兵夫溃走,自相蹂籍,粮卒并没,守荣等仅以身免。
朝廷旰食,关辅骚然。
太宗皇帝宰相议之,吕端始欲发卒由麟、府,丹、鄜、延环庆三路趣平夏,袭其巢穴。
太宗难之,且曰:「三道深入,用甲卒几万,何人为将帅,何人护辎重?
表里砂碛,何处会合?
须更熟筹,不可轻举」。
是时边患方深,议者不已。
至秋,遂命李继隆环州丁罕庆州范廷召延州王超夏州张守恩麟州,五路趣平夏,竭内帑之国财,罄关中之民力。
继隆丁罕合行十数日,不见贼。
张守恩见贼不击,相继引还。
王超范廷召至乌白池,以诸将失期、士卒困乏而回。
此际先臣隶于廷召,备见轻举之害。
然是时继迁当兄继捧入朝之后,为曹光实掩袭之馀,遁逃之迹,穷蹙可知。
凉州博啰沙州曹延禄皆受朝廷节度,使掎角追讨。
灵州河外大凉、小凉,河西北藏擦勒等数十蕃族皆有雠怨,愿助国讨除,尚犹累岁积年,不能扑灭。
太宗又问宰臣曰:「卿等莫别有擘画」?
当时宰相但错愕,莫之能对。
太宗亦不悦久之。
先皇帝即位,鉴追讨之弊,悯关辅之劳,惟戒疆吏谨烽堠,严卒乘,来即驱逐去,勿追捕。
尝出陕西地图,自指山川堡塞示宰臣,令移兵简费。
又以泾原地最要害,屯兵甚众,命增置钤辖都监,以备奔轶。
此实先帝之圣断远图也。
然拓跋之境,自灵武陷没之后,银、绥割弃以来,假朝廷威灵,聚中原禄赐,略有河外,役属小蕃。
德明、元昊久相继袭,贸易华戎,捃剥财用,拓地千馀里,积货数十年,较之继迁,势已相万。
其于妄作名器,僭制车舆,誇咤旃庐,跳梁沙幕,亦有日矣。
朝廷待以遐荒,置而不问,刍豢过饱,猖蹶遽彰。
所宜诛夷,以塞公议。
然而兵者凶器,战者危事,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自昔兵家皆欲先胜后战,则举无遗策。
以继迁穷蹙,比元昊富实,势可知也;
以先朝累胜之士,较当今关东之兵,勇怯可知也;
兴国习战之帅,方沿边未试之将,工拙可知也;
继迁逃伏平夏,元昊窟穴河外,地势可知也。
若分兵深入,则军行三十里。
自赍粮糗,则不能支久;
须载刍粟,则难于援送。
师行贼境,利于速战。
傥进则贼避其锋,退则敌蹑其后,昼设奇伏,夜挠营栅,师老粮少,深可虞也。
若穷其巢穴,须渡大河,既无长舟巨舰,则须浮囊挽绠。
茍贼列寨河上,以逸待劳,我师半渡,左右夹攻,未知何谋可以捍禦?
臣以为不较主客之利,不计攻守之便,议追讨者是谓无策。
若缮完壁垒,修利器械,约束将佐,控扼险隘,但辄过于岁月,不豫计于胜负,是今之常制也。
则虑体分势异,众力不齐,旷日持久,军食难继。
事不先定,则有后忧。
若威以文诰,格以干羽,胜决帷幄,师行衽席,必有成算,系于前筹,此非臣之所及也。
臣今但有十策十事列上如左:
一、今之关塞,延安险阻,秦州地远,易为控扼。
所最忧者泾原,次则环庆
泾原莫急于镇戎环庆莫急于庆州
戎人狡猾,必不肯舍平易而趣险阻,此敌情之易料也。
古之用兵,皆择其精锐,先当矢石,谓之握奇跳荡,是为奇兵;
其次疲软,则以守城壁。
近年之弊,强弱兼用,强为弱累,战多无功。
又中国长技,莫先强弩,近年之弊,参以他兵,不能专用己长,攻彼之短。
今若令泾原环庆两路各于土兵、禁兵或弓箭手内择弓刀枪槊手三二千副之,泾原高继嵩张亢主之,环庆刘平赵振主之。
日夕训练,常如寇至。
如有警急,则令自泾原界望环庆路横绝边徼,数百里间往来交击,互为首尾。
傅矢持满,俟中而发,一发万矢,三得一中,则十发之矢,以殪三万馀人,羌戎毡毳,不易支也。
仍乞立为强弩指挥,特升兵额,稍增月给,以震军声,以壮士心。
但恐贼界闻有此谋,必不敢容易窥塞。
偏裨将校,道路堡塞,并委刘平等临时选择处当,此实制胜之大端也。
二、缘边熟户,号为蕃篱,除延州金明、胡继谔二族与贼世雠,受国厚恩,势必向汉,自馀熟户如二族者十无一二。
羌戎之性,贪利畏威,若不结以恩信,惮以威武,而欲仓卒驱之禦敌,汉强则助汉,贼盛则助贼必矣。
其敏珠尔等蕃族又纳质贼境,居既首鼠,战必倒戈。
元昊窥见此隙,所以勾招打敌,胁以锋镝,诱以货财。
国家非不知其若此,所宜速见良画,深破贼计,及早羁束,以固藩篱,此西陲之急务也。
臣前后累状陈启,未蒙开可。
伏乞采臣前奏下臣,令勘会逐州部族首领量人马事力,授以职名,第给禄赐。
蕃官俸料至微,所费不厚。
若控制有宜,得其死力,则为利至大。
或其间向汉不坚,即令重纳有力量质子
或有自恃凶强,招抚不至者,则令刘平等非时伺便以强弩屠其种落。
此策若行,足以破贼计而张国威也。
军志云:「先人,有夺人之心」。
伏乞观此事机,早赐裁定。
三、甘凉首领河西大族,继迁赐爵之后,德明承袭以来,仰恃国威,吞噬略尽。
回鹘、吐浑,去朝廷地远,难收其效。
惟有吐蕃与贼世仇。
罝勒斯赉住总噶尔,对贼巢穴;
辖戬来都锡,据贼上游。
臣累奏乞昭罝勒斯赉进讨,破贼之日,许以西平之封,授二子灵夏节制。
又乞遣使都锡,抚存辖戬,令父子和协,共力破贼。
未奉回旨。
窃虑议者以为元昊既破,地入吐蕃,则罝勒斯赉势大,复生一敌,此议乃计之不熟者也。
逆党,习于劫掠,吐蕃虽众,兵技不敌。
但欲使且牵贼势,必未能尽狡穴。
若此际不收实效,而徇空言,非国家之利也。
伏乞采臣前奏,早赐指挥
先朝博啰齐充灵州西面都巡检使,尚欲蛮夷相攻,遥制迁贼。
况罝勒斯赉向化,父子受官,不于此时遂其忠愤,差之毫釐,深可惜也。
若前议得行,必恐昊贼未敢轻离巢窟。
伏乞圣鉴,深察此议。
四、陕西四路兵甲不少,但地有险易,路有远近,寨栅有多少,军分有勇怯。
易防处合减兵,难守处当增兵。
兵之增减,即须察其险易,量其远近,计其城寨,均其勇怯,使各尽其宜。
朝廷去边陲远,但因逐路所乞,差发士卒,所以臣前后累奏乞均匀加兵。
今来伏蒙朝旨,许令那移驻泊。
尚虑边臣占吝甲兵,鲜克公共。
方今西鄙,唯泾原环庆最须备禦,其两路犬牙相入,烽候相望,分之则势孤,并之则势大,物理之常也。
欲乞刘平鄜延安抚,兼泾原总管
所贵表里相助,首尾相应,张大军势,壮励士心,亦防边之最要害也。
五、设使元昊谋犯边境,量其事势,岂能四路俱来?
必是择一平易路分,并兵冲突。
其馀边界即分三二千骑往来出没,牵制我师,此贼计之可前料者也。
今来沿边兵马总而计之,数亦不少。
若各守路分则不足,互相策应,则最近者虽奉朝旨许令互相照应,窃恐缓急,边臣执守文义,不肯分兵相援。
欲乞朝廷详酌,特降指挥,有贼马犯边,令四路互相关报,分兵策应。
鄜延可以策环庆秦陇可以策泾原
若此则沿边势合,军声大振。
是计傥行,固足以预制狂贼也。
六、元昊旅拒以来,陕西加兵,所费粮饷不少。
尚赖累年关辅大稔,易为计置。
今夏稍旱,二麦薄熟,豆苗晚,秋成未克。
设使元昊复称臣纳款,沿边亦未敢班师。
若宿兵塞上,边稼不丰,持久之谋,未知安在?
所以臣前奏乞令陕西诸州各招置神虎、保捷等军,各一两指挥,令遂州训练精熟。
却乞那移关东兵马归回,有警急则令逐州量留士卒外,并勾赴边臣。
一则关中土兵劲悍,耐于驰骋;
二则减省沿边刍粟;
三则可为悠久之计。
七、关右沿边,旧俗轻悍,喜为寇盗。
山林深阻,难为搜捕。
加以近边蕃户,以藏盗为业。
若敌骑犯边,人情恐动,或飞挽稍频,丁夫逃溃,互相扇摇,聚而为盗,关中官司不可不预为之计也。
咸平中陕西转运司曾抄点保毅军六万八千馀人,防城备边。
今来西陲安静多年,若遽行此法,则恐人户惊扰,别生寇剧。
前奏乞添置弓手三两倍,及乞置壮丁猎户,缓急可以防守城壁,把截要害,却那得正兵出入野战,此实今之寓令也。
朝廷检详前奏,早赐行下付臣。
当司差官添置,候贼平日,即却罢遣。
一则不费供馈,坐获其用;
二则不动群情,易为办集。
比点保毅军及抄弓箭手,利害相万也。
八、沿边小寨,多是曹玮建置。
常时禦备雠寨,防遏逋逃,似有小利。
羌戎入寇,则难于处当。
分兵固守,则州郡势危;
守禦不定,则所蓄刍粟,翻为寇粮。
又远近传闻,亦是亡一城寨,滋益贼气,且损军声。
欲乞宣旨,沿边总管司勘会小寨,有兵少粮多,不关要害,先支沿边巡检等军马就食,尽粮草所有。
小寨逐月廪给,却令就大寨旋请。
如有大段警急,势必难敌,则令并小寨士卒入大寨,把隘相杀。
一则免资寇盗,二则并得兵力,于要冲之处以禦奔冲。
九、方今备边之计,最宜积谷。
赵充国云:「籴三万斛谷,羌人不敢动矣」。
关辅税租有限,岁时丰俭难常。
若卒调兵食,急赋横歛,则秦民轻悍,咨怨易兴,此不可不预计也。
近者有诏,入粟拜爵。
须是巨富之民,方能佐县官之急。
欲望朝廷诏关中州县,有犯过误连累之罪,情愿收赎者,许令召保,于沿边诸郡入粟赎罪,每铜一斤准五斗。
良民救患,何止乐输?
谅不踰年,塞下之必稍充羡。
宽宥过误,全民肤体,足以上副陛下至仁之德。
又虑议者以为国家全盛之际,不当货刑示弱,此议亦思之未切也。
且爵者名器,尚许拜授。
若宽刑赦过,得粟便民,比之拜爵,此为优矣。
十、候教习劲弩指挥,招置土兵,添差弓手,各有次序,即乞委任当司,差官拣选沿边冗兵于近里州军,及减骑军回关东,仍省沿边閒冗吏员
古者将帅授命本朝,皆假之威权,许以便宜,使得尽力。
今来朝廷傥采所陈,则乞特依古制,借以衔勒,令竭疲驽。
仍乞指挥路总管司臣僚,今后每事遵禀安抚司指挥,不得怯懦自谋,妄说事理开奏,上惑朝听。
如有寇贼奔冲,并须出兵,守险持重,伺便痛行杀戮;
不得披城玩寇,放过贼马,令入他处。
如违,以军法处分。
如此令行下,则边防畏懦之臣预谋战斗,不敢只作守城自全之计。
右谨具如前。
伏以国家富有四海,重熙累洽,物力全盛,忠贤间出。
昔魏有一段干木,晋人不敢窥西河
江左有一谢安苻坚丧百万之众。
以此计之,蠢尔羌戎,岂敢轻犯边境?
但元昊资性凶忍,轻背国恩,鬼得而诛,灭亡可待。
未授首间,朝廷之议,不得不过为备禦
然贼境最多奸人,尽知缘边虚实,料其逆党聚谋,必须潜窥间隙,方敢作过。
若国家处置得宜,任人不杂,使陕西内外城邑,战守有备,元昊岂敢容易轻离巢穴,自取败亡?
况关塞防秋,古今常事。
《传》云:「无恃寇之不至,恃吾有以待之」。
此言诚得守边之要也。
顷继迁亡没,德明尚幼,族中亲属强梁者众,德明甚惧,仓惶送款。
当时有司不能裂河南之地,封拓跋诸亲,令其势分间起,自相残贼。
而乃并锡真命,爱一孽童。
数十年间,禄赐豢养,资寇粮者多矣,至今义士为之叹惋。
是知此际岩廊裁处,不可不深图远算也。
臣素业刀笔,不谙军旅,昨蒙推择,付以西事。
虽继陈方略,多以迂阔,不合廷议,进退维谷,忧骇可知。
岂谓天慈更容访逮,拜恩沥恳,敢不自竭?
其所陈十事,实臣在职见闻。
夙夜惟忖,心虑所及,咸罄于是。
伏乞圣慈下两府裁酌,如稍近于理,即乞特赐详择施行。
敢不处奉德音,渐图远迹?
然而成大益者忌小害,获远利者无近效。
方今许国者多,言事者众,或不周知利害,别议建明,事未成间,遽有更改,则边臣之计惑矣。
此则须赖陛下倍赐主张,敕左右大臣专主斯议。
自古内外相维则有成绩。
羊祐、杜预张华主之,则不能平吴;
石雄刘沔李德裕主之,则不能平上党
布在方策,较然可知。
若臣所陈庸昧,不远前谈,徒烦聪听,无足采录,即乞早选能吏,代臣经略西事,别询奇画,免误公朝。
矧将者三军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不可一日轻付常才,忽于大计。
西陲失备,则他寇相因。
伏乞朝廷深赐哀察。
干冒宸严,臣无任祈天沥恳激切之至。
谨录状陈乞以闻,伏候敕旨。
奏乞督责管军臣寮举智勇之人康定元年九月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范文正公集补编》卷一、《国朝诸臣奏议》卷六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二
臣窃见边上将帅常患少人。
高继嵩才亡,人情颇骇,恐镇戎不能守禦,却须藉朱观往彼。
朱观既去,则鄜延路又阙敢勇之将。
国家奄有四海,未必乏才,岂天地生人,厚于古而薄于今?
盖选之未精,用之未至。
今诸军诸班必有勇智之人,多被管军臣寮人员等递互弹压,不得进用,坐至衰老。
只如朱观,元是军班出身,因历边任,方得将名。
伏望圣慈专督管军臣寮等,于诸班中搜罗智勇之人,各举一名,不以将校长行,或试以武艺,或观其胆略出众,便可迁转,于边上任使。
如将来颇立战功,则明赏举主;
或屡败军事,亦当连坐。
所贵诸路渐次得人,不致频有那移,免使戎狄谓大国乏才,愈增骄气。
况西北二方,将帅之阙实非细事,乞国家常为预备,早加迁擢。
论明珠灭臧二族不可攻奏庆历二年十月己巳1042年10月29日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八、《范文正公言行拾遗事录》卷二、《宋史》卷三一四《范仲淹传》 创作地点:甘肃省平凉市泾川县
二族道险,不可攻,前日高继嵩尝已丧师。
平时犹怀反侧,今讨之,必与贼为表里,南入原州,西扰镇戎,东侵环州,边患未艾也。
宜因昊贼别路大入之际,即并兵北取细腰、芦泉为堡鄣,以断贼路,则二族自安,而环州镇戎径道通彻,则可亡忧矣。
狄青不可独当一路奏(四)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余襄公奏议》卷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续资治通鉴》卷四六
臣等各三上劄子,论列狄青差遣不当事,今闻大臣坚执,不肯更改。
臣等近共论岑守素狄青二事。
守素是陛下左右之人,只是才罢皇城司,未当再任,陛下要命令必行,立改差命。
狄青本应有过,当行责降,朝廷惜边将事体,只令依旧任使。
大臣不能选择能臣,就委狄青州任,明是差失。
臣等累有奏陈,利害甚显,大臣一向遂非,不肯改更初议。
缘今日天下之势,最可忧者在戎狄,戎狄之患在陜西,陜西之事安危最急者在泾原
自西事以来,贼人不过一两次犯延州等路,唯泾原高继嵩王规累度禦捍得退外,又有好水、定川之败,则贼之意,岂须臾忘此一路也?
泾原山川广宽,道路平易,边臣制禦不住,可以直图关中
如此形势,安得轻授与人?
假如贼人围守镇戎狄青既是部署,岂得不出救援?
青出之后,何人守城?
贼若以一二万人与相拒,却从间道领众直趋渭州,又使何人守备?
臣窃闻大臣之议,但欲精选通判
前日尹洙馆职知州关中之人,以气势尚轻,预忧缓急有事,不能制伏士卒,况可只委一通判小官,安能了事?
以此言之,是渭州须别得能臣,与狄青分职勾当,方免朝廷深忧也。
陛下欲命令必行,虽左右之人,已授差遣,立有改更;
大臣观边上事势如此,不甚忧念,一向遂非,强有论执。
是天子之意易回,大臣之偏见难改也。
伏乞陛下以安危之意,直谕大臣,令选才望素著之人,委以泾原帅府
若不如此处置,恐后悔难追。
兵策十四事奏庆历元年五月 北宋 · 田况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宋名臣奏议》卷一三二、《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一三二、《太平治侯统类》卷三○、《太平宝训政事纪年》卷三、《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一、《群书会元截江网》卷一四、一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五
一曰:自昊贼弄兵侵噬西蕃,开拓封境,僭叛之迹,固非朝夕。
始于汉界缘边山险之地三百馀处修筑堡寨,欲以收集老弱,并驱壮健,为入寇之谋。
初贡嫚书,亦未敢扰。
范雍延州,屡使王文思辈先肆侵掠,规贪小利。
贼遂激怒其众,执以为辞。
王师伐叛吊民之体,自此失之。
刘谦高继嵩等破庞青诸族,任福白豹城,皆指为大功,无不杀戮老弱以为首级。
彼民皆诉魾于贼,以求复雠。
吾民受制异类,而又使无辜被戮,毒贯人灵,上下文移皆谓之「打虏」,吁,可忽也!
或谓国家久不用兵,将卒未练,欲使趋功骛利,习于战鲑尔。
然贼界诸处设备甚谨,屡行打族,俘获无几,陷没极多。
如郝仁禹打鄂斡族,亡三百四人,无所获。
任政打诺尔阿堡,亡一百九十三人,秦凤部署司打陇波族,亡九十六人,各获首一级。
麟府军马司入贼界牵制,亡三百八十人,斩馘十八人。
其馀大亡小获,无足言者。
以此计之,实伤挫国威,取贼轻侮。
自今宜且罢打族,但严设备守,以俟贼至,然后别为之策,以破奸谋。
二曰:自昊贼寇边,王师屡战不利,非止人谋不善,抑亦众寡非敌。
近因好水川之败,士气愈怯。
诸将既没,牙队之兵,罪皆当斩。
朝廷普示宽贷,欲为招辑,伸恩屈法,事非获已。
军中相劝以退走自全为得计,陜西虽有兵近二十万,防戍城寨二百馀处,所留极少。
近又欲于赞延、环庆泾原三路,各抽减防守,驻兵赞、庆、渭三州,大为屯聚,以备贼至。
然今赞延路有兵六万六千馀人,环庆路四万八千馀人,泾原路六万六千馀人,除留诸城寨外,若逐路尽数那减,屯聚一处,更会合都监巡检手下兵并为一阵,极不上三二万人。
贼若分众而来,犹须力决胜负。
或昊贼自领十馀万众,我以三二万人当之,其势固难力制。
议者但欲以寡击众、幸于偶胜,非万全策也。
夫能以寡击众,徼一时之胜者,或得地利,或发奇策,非可恃以为常。
今必败之形洞可前照,而恬然坐视,莫知更为计也。
议者又谓贼若并兵而入,则率他路援兵以禦之。
且贼每入寇,既有所得,飙驰雾卷,一夕而去,他路固无所及矣。
或谓收保边民,持重以观其势,可击则击,不可则已。
贼不过破燬民生,因食野积而归尔,此茍一日之不败则可也,深虑后患,有异于斯。
去冬都下,尝闻士大夫相与言,谓小羌不足忧。
何则?
叛命之初,我无边备。
若兵随檄至,则关中安危未可知,此贼计之失也。
刘平石元孙陷没,中外震骇。
贼长驱而至,谁能当之?
此二失也。
臣始闻此说,亦诚谓此贼之易与也。
今观其包藏变谲,图全择利,乃知所谓失策者,实贼之得计也。
且贼之未敢长驱,亦犹我之未可深入,所以然者,主客异势,进退怀疑。
边防之兵并出其后,险要之地或断其归,是决成败于一举,岂胜算哉!
李士彬被虏,刘平等败没,延州之境,荡然一空。
日者山外之民,杀掠奔溃,已亡大半,是渭川之境,又渐空矣。
料贼今秋或来春,犹且驱劫不已,必使我藩篱尽空,表里可见,然后攻城破邑,渐谋长驱,则无后顾之患。
臣所以谓关中安危渐不可测,愿朝廷为勇断之计也。
断之勇者,在乎发内帑之财,募陜西、河东强壮之民五七万人,分屯赞延、环庆泾原三路。
俯及防秋,则以逐处弓手分番戍守城寨,而参以正兵,每路及五六万人以上,精加训练。
我军既众,其气自振也。
必曰募民兵则众情不安,增边戍则大费不赡,此循常拘近之论也。
且民兵之法,祖宗所行,迄今军中,馀老多在。
加之出钱选募,非同点差,其中必有乐于效用者。
内帑之积,祖宗本为用兵,今乃其时也。
三曰:用兵之法,当先有部分。
部分进退,权于大将旗鼓,旗鼓常在中军
西陲用兵,每战必败。
好水川之战,任福实为大将,而不能指麾统制以为己任,乃自率一队前当剧锋,矢尽势穷,而后陷没。
忠勇之节虽可嗟悯,然论其才力,止一卒之用。
夫部分不明,多则不能办,少则不能胜,进无所劝,退无所止,一有纷乱,则其势北矣。
欲矫此弊,在乎先求大将之才,峻其威权而尊宠之。
葛怀敏为赞延部署,张亢钤辖,当以偏裨之礼奔走麾下,若犯令即当诛之。
乃平牒往来,动皆钧礼。
韩琦范仲淹经略副使葛怀敏见之,礼容极慢。
上下姑息,三军之士何所法耶?
夏竦陈执中以儒臣委西略,不能身当行阵,为士卒先,至于选择大将,明定部分,乃其职也。
乞朝廷降诏,令更互巡边,采察边臣。
中有材任大将者,特与不次拔擢。
其骄怯之将,每自顾重,不为国家尽力者,奏罢之,则部分立而功可冀矣。
四曰:自古用兵,未有不由间谍而能破敌者也。
昊贼所用谍者,皆厚加赏赂,极其尊宠,故规我机宜,动必得实。
今边臣所遣刺事人,或临以官势,或量与䌽,止于熟户族帐内,采道路之言,便为事实,贼臣变诈,重成疑惑。
今请有入贼界而刺得实者,以钱帛厚赏之。
贼将伊埒刚朗、凌裕勒且之徒,皆元昊亲信,分厢主兵,俯近汉界,出入从者不过一人。
若能募死士陷胸碎首,是去贼之手足。
王沿尝欲用此策,但朝廷不惜美官重赂,则功岂难图?
五曰:唐置都护府,掌抚慰诸蕃,征讨斥堠,及行赏罚,叙录瞕劳。
其属有长史录事、功、仓、户、法诸曹,得为开府之盛。
国朝承五代之后,事归边防。
西陲安辑时,朝廷故无意及此。
今昊贼大肆杀掠,沿边属户各顾家族,心生向背。
又使奸人恣行诱胁,以此贼势转盛,而边堠无复磗蔽。
今新置招抚蕃落司,所谓招抚者,非饮食不足以得其驩,非赏赂不足以回其意,非术数不足以鼓其动,非刑诛不足以制其骄。
曩者曹玮秦州,诛赏并行,戎落诉伏。
泾原用韩质,秦凤用张僎,皆韩琦随行指使,虽各有武勇,至于招抚之术,岂可倚耶?
环庆一路熟户,未尝经贼残破,部族全整,人堪战鲑。
若绥御有术,可得精兵数万。
请令都管举官,与王怀端协力招抚,仍只令韩琦王沿庞籍张奎同领之。
事之大者关报都部署司,其馀知州通判更不兼管。
以养正兵万人一岁之费,为招抚之具,则事无不济。
自来熟户贩鬻青白盐,以求厚利,今一切禁绝之,欲以困贼。
然绝熟户之利,无以资其生。
太宗郑文宝请禁青白盐以困贼迁,可不战而屈人兵。
诏自陜以西市之者皆坐死。
其后犯法甚众,戎人乏食,寇抄边郡,内属万馀帐归继迁。
钱若水驰传视之,因诏尽复旧制,戎人始渐归附。
今日之势,若厚加招抚,稍宽盐禁,则熟户无不得用。
议者疑边馈已窘,而又兴费不赀,非至计也。
且国家通使罝勒斯赍,欲诱以为用,赐帛二万以促其出师,终无实报,是舍熟户近成之效,而信西蕃远妄之言,岂至计耶?
自昊贼破睺牛城,筑瓦川会,而罝勒斯赉远窜历精城,偷安茍息。
其子满济扎、卜辖戬自立,皆为仇敌,尚不能制,矧能为昊贼轻重邪?
温博奇乃罝勒斯赉亲信,首领之豪,其子一声金龙有众万馀,最为强盛,乃与昊贼结姻,罝勒斯赉日益危弱。
今欲以为国家用,非臣之所能知也。
以是论之,招抚熟户,不犹愈于彼乎?
六曰:环庆路投来蕃部极多,夏竦等惩延安之前失,虑贼马奔冲,内应为患,欲迁襄、唐州界,给旷土,使就生业。
又皆不肯离往,若骤加起遣,则戎心动摇,或致生事。
招抚蕃落司得人,令躬至族帐,察其心之向汉者,给沿边闲田,编于熟户。
或度其后必生变者,徙之内地。
然恩威裁制,其事百端,茍非权谋,未易集事也。
七曰:蕃落、广锐、振武、保捷,皆是土兵,材力伉健,武艺精强,战鲑尝为士卒先。
自昊贼扰边以来,惟土兵踊跃,志在争功。
其如请给甚微,不及东军之下者。
振武料钱五百,而二百五十为折支。
积数月一支,又皆靡弊不堪之物。
如新添虎翼兵自南中选填,材质绵弱,而云不知战鲑,见贼恐死,传者皆以为笑,朝廷但且以塞数为名而已。
若月添土兵请给,事恐难行。
请遇特支,比常优加其数,或别定南郊赏例,以激其心,则其立功必不在东军之后矣。
八曰:沿边屯戍骑兵,军额高者无如龙卫
闻其间有不能被甲上马者。
况骁胜、云武、武骑之类,驰走挽弓不过五六㪷,每教皆望空发箭,马前一十二步即已堕地。
以贼甲之坚,纵使能中,亦不能入,况未能中之?
请密料边兵,益步卒而减骑军,但五分得一足矣。
以一骑军之费,可赡步兵二人,而又宽市马之烦扰,违害就利,莫善于兹也。
九曰:西贼每至,诸城寨不料众寡,并须出战,稍有稽违,皆以军法从事。
使赵奢李牧周亚夫授任于今日,获罪必先于诸将矣。
边臣甘死事,获犹子孙之,不敢持重伺隙,自取严诛。
今若遇寇大至,且坚壁以守,须会合诸路兵马可以取胜,则令出战。
若贼众不多,而畏懦不即追讨,并行诛之。
十曰:主将用兵,非素抚而威临之,则上下不相附,指令不如意。
西贼首领各将种落之兵,谓之一溜,少长服习,如臂之使指。
既成行列,举手掩口,然后敢食,虏酋长遥见,疑其语言。
其整肃如此。
任福庆州,蕃汉各已信服,士卒亦已谙练。
一旦骤移泾原,值贼至,麾下队兵逐急差拨,诸军将校都不识面,势不得不陷覆。
今请诸路将佐,非大故毋得轻换易,庶几责其成功。
十一曰:古之良将,以燕犒士卒为先。
所以然者,锋刃之下,死生俄顷,固宜推尽恩意,以慰其心。
李牧匈奴,市租皆入幕府,为士卒费。
赵充国禦羌戎,亦日飨军士。
太祖用姚全斌、董遵诲西戎何继筠李汉超当北寇,人各得环、庆、齐、棣一州征租农赋,市牛酒犒军中,不问其出入。
故得戎寇屏息,不敢窥边。
臣前通判江宁府,因造纸甲,得远年帐籍,见曹彬江南日,和州逐次起饷猪羊肉数千斤,以给战士。
范仲淹延州,奏乞比永兴军秦州支米造酒,有司之吝,以为无例而罢。
今请渭、延、庆三州及诸路部署司并特支米造酒,仍都部署司别给随军钱,赡足。
除军员外,其馀士卒每一季或因都阅,或值出入,并须量有瞮及,以慰劳苦。
古者命将出师,阃外之事无不专制,财粮用度,岂有异同?
今主兵主财者皆力敌权均,纷然相制,岂国家任人责功之大体邪?
十二曰:功作器用,中国之所长,非戎狄可及。
今贼甲皆冷锻而成,坚滑光莹,非劲弩不可入。
自京赍去衣甲,皆软脆不足当矢石。
以朝廷之事力,中国之伎巧,乃不如一小羌乎?
由彼专而精,我慢而略故也。
今请下逐处,悉令工匠冷砧打造纯钢甲镞,发赴缘边先用,八九㪷力弓试射,以观透箭深浅而赏罚之。
太祖朝旧甲绝为精好,但岁久断绽。
乞且穿贯三五万联,均给四路,亦足以禦敌也。
十三曰:今春昊贼寇边,器械攻城之具极为拙钝,此特缓吾备也。
料贼年岁间,破尽缘边篱落,必驱迫汉民熟户,使为先登,以攻城邑。
边城一有不守,事故可忧。
今修筑城寨,虽渐完固,其如军民不知守城次第。
下河北,选守城卒三五十人,诸处指教,缮治器用,大为之备。
贼动必求全,常顾后患。
若边城坚守,攻之不拔,则亦未敢长驱而深入也。
十四曰:昊贼蓄谋岁深,尽更汉法,自作祅书,非恩信可以縻,文令所能动。
若非天威振赫,大挫癚锋,其势未已。
汉界与贼山界相接,人民繁庶,每来入寇,则科率粮草,多出其间。
山界之民,引弓甚劲,与贼为战,所谓「步奚」。
此皆去贼地遥,向汉甚迩。
若承战胜之势,贼若皆散,承其不备,分路进兵而攻取之,抗禦者诛殛,降顺者招徕,老弱无辜,系之南徙。
其间险要可守之地,则筑坚垒以据之。
所得土田,给与有功熟户。
必不可守,则纵兵破荡,以弱贼势。
若请命归欸,则裁割纵舍,制之在我。
弭患如此,则边陲可安矣。
乞急遣高继嵩还边奏宝元元年八月1038年8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一、《韩魏公集》卷一四、《韩魏王家传》卷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继嵩环州,因军人得遗箭,系以匿名文字,言继嵩将叛。
继嵩心不自安,遂乞还朝,乃差充国副使
臣察其事之伪者有二,辨其惑者有一:继嵩久在西边,颇以勇敢闻,或为西贼所恶,设反间而去之。
不然,则驭下严,而为戍卒巧计以中之。
此其伪可察二也。
继嵩背义投诚,元昊忠于朝廷,则当密奏其事,何必以遗箭达其叛状乎?
此又其惑可辨一也。
臣愚以谓宜急遣继嵩还边,其元告匿名文字,亦请论罪如律,外以杜黠贼行间之谋,内以破堕兵诡中之计,次坚继嵩用命之心。
使边郡闻之,孰不畏朝廷之明,而厉忠义之怀乎?